郭怀旭走了过去,拿过她手上的梳子,轻轻给她梳头,“娘子,这回可轻松了?”
沈珍珠将胸前的头发捋一捋,“那可不,我感觉至少洗掉十斤尘垢。”
郭怀旭笑,“一二斤也就罢了,哪里有十斤。”
沈珍珠从他手里抢过梳子,“你走开!”
郭怀旭笑着揽着她的肩头,俯身在她头发里闻了闻,“香的很!”
沈珍珠撵他,“快去洗洗,明日忙着呢!”
郭怀旭点头,“那娘子等等我。”
沈珍珠呸一声,“谁要等你!”
郭怀旭洗澡的时候,沈珍珠带着月牙月夕给两个孩子也洗了洗,换衣裳喂奶。等郭怀旭再次回来时,大郎已经吃好躺在摇篮里,二郎还在沈珍珠怀里。
郭怀旭对两个丫头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呢。”
月牙赶紧带着月夕退了出去,沈珍珠轻轻拍二郎的背,“你把她两个撵走了,你哄孩子睡觉。”
郭怀旭伸手轻轻从摇篮里抱起二郎,“他们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是不是呀,小乖乖。”
二郎躺在亲爹怀里,感受晃悠悠飞来飞去的感觉,忽然裂开小嘴笑了一下。
郭怀旭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一口,“喜不喜欢飞飞?”
二郎蹬了蹬小腿,表达自己的高兴。
那头,大郎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沈珍珠将他放到摇篮里,招呼郭怀旭,“别飞了,当心吐了出来,给我。”
二郎从爹怀里到娘怀里,闻到熟悉的奶香味,再轻轻拍两下,很快睡去。
沈珍珠轻轻晃了晃摇篮,小哥儿两一起拱了拱,相互依偎到一起,嘟了嘟小嘴满意地睡去。
沈珍珠松开手,“你看他们睡得多香,娘说他们的个头跟旁人家两个月的孩子已经差不多了。”
郭怀旭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都是娘子喂的好。”
沈珍珠起身,“外头忙得怎么样了?”
郭怀旭见她要往旁边去,一把扯回来拉进怀里,“娘子,外头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
话音刚落,沈珍珠就被打横抱起。
她在他肩头捶了两下,“我还没出月子呢!”
郭怀旭将她放平,“已经两个月了!”
沈珍珠剩余的话都被掩盖在帘帐后面。
转天早上,天还没亮,整个沈家就热闹起来,沈珍珠也被吵醒,身旁的郭怀旭早就起床了。
两个孩子才吃过,这会子正睡得香,沈珍珠翻个身继续睡。
等天大亮,沐氏来喊,“快起来快起来,等会子客人都来了,你还躺着呢,不像话。”
沈珍珠打个哈欠爬起来,“娘,今天是不是好多客人啊?”
沐氏翻箱倒柜给女儿找衣裳,“那可不,平远镇有一半的人都得来。”
沈珍珠一个激灵,“娘,那得多少酒席啊,太费钱了。”
沐氏吩咐月牙去端热水,“你想,就算一个孩子也得办,你两个孩子呢,平均分到每个孩子头上,也不算隆重。”
沈珍珠有些担心,“娘,这一年到头各家红白喜事这么多,人情担子太重了。咱们家还好,换做那些普通人家,岂不是真要揭锅卖。”
沐氏拉女儿起床,一打眼就看到女儿脖子里的红印子,立刻决定给她换个高领的衣裳,“送得起就送,送不起拿两个鸡蛋来也是心意。好多人家全家来吃,不亏本。”
沈珍珠心疼起来,“娘,那我岂不是亏了。”
沐氏笑道,“别让人家笑话了。”
等沈珍珠收拾好,外头已经挤挤攘攘全是人。
郭怀旭今日穿得一身簇新,一直在门口迎接客人,沈复年今日只站在女婿身后。凡来了客人,他帮着引荐。熟悉一些的喊郭三爷,不熟悉的就喊郭大人。
郭怀旭一律客气相待,等客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王家来人了。
今日王老太爷亲自带着儿孙们一起来庆贺,郭怀旭意外地看到了王三郎。
王三郎躲在王大老爷身后,本来想混进去,结果被王老太爷拎了出来,“还不来见过郭大人。”
王三郎硬着头皮走到郭怀旭身前,抱拳鞠躬,“学生见过郭大人,恭喜郭大人。”
郭怀旭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王三公子客气了,我这不过是个虚衔,王三公子将来金榜题名后授官,那才是实打实的官位。”
王三郎脸上虚假的笑容仿佛被凝固了一般,他过了府试,但院试折戟,正无颜见人,此人却提什么金榜题名。
郭怀旭知道今年有院试,王三郎这么早就回来,肯定是落榜。
王三郎想说什么,郭怀旭却没给他机会,“王三公子,您去云州可曾见到我表哥?按理他也该回来了。”
王三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想来沐公子中了桂榜,参加鹿鸣宴要费些时间。”
郭怀旭笑道,“我不懂这个,多谢王三公子提醒。”
沈复年见场面有些紧张,插了一句,“王老太爷请。”
王家人被沈复瓯带去坐席,翁婿两个仍旧在门前迎客。沈复年看了一眼女婿,见他脸上并无异色,继续与众人寒暄。
男客这边有沈复年,女客那边只有沐氏带着孟氏在忙碌。今日请客的是郭家,但沈珍珠无婆母无妯娌,内宅仍旧是沐氏做主。
李太太满口好话,“沈太太真是有福气,一下子得两个孙子,女婿又有了官位,往后这日子呀,一天比一天好呢。”
沐氏笑着招呼众人,“承嫂子吉言。”
旁边潘氏忽然道,“二弟妹呀,旭哥儿有了官位,珍珠有没有诰命呀?旭哥儿是个七品,是不是跟咱们县太爷一个品级?我听说县太爷家的太太是什么七品孺人,珍珠也有的吧?”
沐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还没回潘氏的话,外头传来沈珍珠的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沈珍珠一身湘妃色长裙,头上飞仙髻,怀中抱着一个大红色襁褓。
“大伯娘,官人这是虚衔,我是没有诰命的。等以后大哥中了进士,大伯娘和大嫂就能有诰命呢。大哥呢?没回来?后年又有府试,大哥可得加把劲。这科举可不容易,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关更比一关难,若是没点天赋,那可就难熬了。”
沐氏笑道,“那可不,像郭大人那样二十岁就中了探花郎的,那是可世间少有。这读书啊,还得看天分,没天分就是白忙活。”
沈珍珠继续道,“公婆和外祖父一家子含冤二十年,我们原来只想着能还长辈们一个清白就好,如今陛下开恩,赐官位、赐宅子和田地,我们岂敢不知足。若说官位诰命什么的,我们早就看惯了。当年大姨母做了贵妃娘娘,外祖父统领百万雄兵,公爹三十出头做了侍郎,真真是满门荣耀。姨母和舅父说,富贵不过过眼浮云,还是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好。”
沈珍珠一番半真不假的话,唬得众人连话都敢说,连潘氏也被挤兑的满脸通红。
旁边王大太太忽然问道,“三奶奶,你口中的大姨母,可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霍贵妃娘娘?”
沈珍珠点头,“正是,如今是已故太皇太贵妃。”
王大太太立刻开始显摆自己见多识广,跟着说了一些以前的传闻。
旁边的孟氏眼角夹了一眼潘氏,然后对沈珍珠道,“珍珠,快让我们看看孩子。哎呦,这是大的还是小的?长得真是好看。”
沈珍珠和月牙一人抱一个,众人惊奇地发现,这小哥儿两长得一模一样。
沈珍珠抱着孩子在妇人堆里转了一圈,得了一圈的夸赞。人多嘈杂气味也杂,沈珍珠怕孩子们染了不干净的气味,赶紧抱着孩子回了房。
沈珍珠不用应酬,郭怀旭今日却要挨桌应酬。那些人不管真假,都凑过来敬酒,郭怀礼带着几个近亲族中子弟跟在身后,帮着挡酒。
郭怀旭意外地发现,今日王大老爷格外热情,不顾自己四十岁的年纪了,满口郭大人,甚是恭敬。
一天忙忙碌碌,等到了夜里,郭怀旭满身酒气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