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妈妈名叫蒋霞,今年五十岁,多年任职班主任,擅长以一双眼刀剐得学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会儿矛头对准了木绵,更是威力惊人。
她双手抱臂,朝着车窗走进一步,满头的泰迪小卷像是美杜莎的头发;“怎么,来不得?”
木绵吓得本来握住门把手的手一跳,下意识地往里一缩,抓住了安全带。
她父母长居的地方不在市区,而是在下面的县城,赶过来要坐两个小时的车,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刚挂了电话就直接奔到这边来了。
蒋霞看她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说:“不下车?还得我请你吗?木局?”
木绵陪着笑:“妈,折煞了啊。哪有你叫我木局的道理。”
说完,她还小心翼翼地瞄了李斐一眼。
被他听见“木局”这俩字,怪尴尬的。
木绵磨磨蹭蹭的下车了,下车之后,没有她的遮挡,李斐的身体就显露了出来。
蒋霞正待继续数落木绵,一转眼,看见一位男青年坐在车里,她愣了两秒,表情缓和了点,问木绵:“这小伙子是……?”
是……
木绵看着李斐有点为难。
还真难解释。
说是同学很尴尬,说是朋友很暧昧,说都是异能者,那找打无疑了,总不能说是前男友吧。
琢磨了一会儿,木绵道:“以后的同事。”
这么说是完全没问题的。
说完,木绵正准备招呼李斐上班要紧您赶紧走吧,就听见她妈热情地说:“小伙子,大中午的这么热,要不要上去坐坐,吹吹空调?”
木绵下意识觉得她妈跟李斐凑到一起没什么好事情发生,立刻道:“……不用吧,他下午没准有事情,挺忙的,这都一点半了,让他回去吧。”
请人家喝杯茶又不需要几分钟,小伙子,你觉得呢?
李斐看看木绵,看看蒋霞,略微笑了笑:“木局在这里,我跟着她的行程走。”
木绵:“……”
上楼梯的时候,木绵频频回头,试图对李斐进行眼神攻击,你凑什么热闹,你不上班了?
李斐这会儿异常的迟钝,瞎子一般,只是疑惑地看木绵,好像不明白上楼梯呢,她回个什么头。
木绵气急败坏地放弃了和他的沟通,拿着钥匙开门,而后颓然道:“自己换拖鞋吧。”
来过一次了,李斐已经知道拖鞋在哪里,直接就打开鞋柜,换上了,比蒋霞动作还快。
幸好蒋霞什么都没发现。
客厅的立式空调打开了,木绵正准备站在旁边吹风,就听见卧室那边蒋霞一声喊:“木绵,过来一趟,你的充电器在哪里,找给我用。”
木绵长叹一声,慢吞吞地走进屋里,关上门,也没找充电器,声音很低的喊了一声:“妈,有话说吧。”
果然,所谓的充电器不过是一个借口,蒋霞已经摆好了架势,坐在椅子上,问木绵:“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工作真辞了?为什么辞了?”
木绵慢吞吞地说:“真辞了。原因就是干得不开心,他们欺负人。”
蒋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哪个年轻人刚开始工作不受罪?你进去没几年,根基不稳,受欺负也正常,跟他们斗啊,学精明点,慢慢的不就好了?”
木绵很无奈:“但我不想跟他们斗,我觉得没意思。学得和他们一样有什么用,我去工作,干活就算了,还要苦心经营。”
“况且,”木绵摇了摇头,“妈,你真的觉得过几年会好吗?人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生物,现在他们就会欺负人,过几年,他们会手段更高级的欺负人。当然,也不排除过几年之后我强起来了,我赢了,但我赢到了什么?也不过是得到了正常工作的权利。但这不是我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蒋霞一时失语,片刻后,她却还是倔强地说:“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唉,多好的工作,人家挤破头还不一定进得去。”
木绵:“但是我不快乐。”
“快乐算什么?”
木绵思索了一番,回答:“算天大的事。”
听到她这番回答,蒋霞看她的表情和刚才其实没有什么变化。
木绵叹了口气,其实谁对谁错,她不确定,世界上没有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来衡量一切对错。她唯一确定的是,这一刻她和蒋霞双方都觉得对方夏虫不可语冰。这是一种浓重的无奈。
幸好,话题并没停留在这里很久,蒋霞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木绵的新单位上。
“那你这个木局又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拿我开涮?”
木绵:“怎么可能?”
蒋霞:“那你说,你凭什么前脚辞职后脚就进了人家单位,人家还让你当副局长?”
木绵一时间没法解释,她如果跟她妈说,这单位再不招人就被撤了,她妈估计以为她混进传销了。同样,她如果说自己现在是魔法少女,蒋霞女士可能立刻就会雷厉风行地把她带去市脑科医院,比她挂掉电话就来市区围堵木绵还迅速。
“我凭,”木绵苦苦思索,憋出四个字:“特殊才能。
“什么才能?能吃?”
木绵无奈地说:“你相信我,真的是正规单位,不是传销。五险二金都有呢。”
她想了想,朝着客厅指了指:“我跟他都是一个单位的,你看他,根正苗红,看着就是有为青年,这种人难道会跟传销瞎混?妈,我的新单位挺好,我也是堂堂正正靠自己进去的,以后前程大大的光明,绝对没问题。”
木绵恨不得拍着胸脯向蒋霞证明自己。
蒋霞白她一眼:“你最好是。”
蒋霞朝客厅那边看了几眼,声音突然小了点,几乎贴着木绵说:“有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