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木绵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种非常强烈的错位感出现在她的心里。
为什么李斐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她立刻想过去看一眼。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李斐已经抢先一步走到了那里,挡住了字,他很快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木绵看他那样儿就不爽:“为什么不让我看?你被别人表白了?这不会写的是李斐我喜欢你吧。”
李斐脱口而出:“不是。”
“那是什么?”木绵直视着李斐,问道。
他们俩的视线在虚空中直视,李斐浑身都是抵抗的气息,仿佛一个猝不及防走到舞台上被聚光灯看着的小孩,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肌肉无比僵硬,但原本的丹凤眼因为情绪波动睁得大了许多,看起来像是一只很警惕的小兽。
但渐渐地,他的神情变化了,相比于用想通了来形容,用摆烂了倒更加合适,像是负隅顽抗的人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坚持的事情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他警惕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就这样吧的情绪。
于是,对峙了一段时间后,他让开了自己的身体,站在一边,对木绵说:“想看就看吧,给你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贴到了旁边的墙上。
于是,木绵很自然地就看到了这些字迹。
“李斐大蠢蛋土老帽说话怪乡里来的细蚯蚓恶心巴拉谁都不要跟他玩儿!
——月12号刻
(不准随便涂掉不然你就完了!)”
这字一看就是小孩子用硬物在墙上刻的,字体粗狂杂乱,支离破碎,除了“细蚯蚓”三个字有点创意,大部分用词都挺低龄化,看起来就像是标准化的校园霸凌宣言,在现在见惯了狗血校园剧的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极度恶毒的话。
但,这是出自于初中孩子的口中。
在那个时代,那个年纪,刻字的人一定是出于极大的恶意才在墙上刻下了这些字,这不仅是孤立,还是对一个人的公开惩罚。她很难想象到,同样年纪还小的李斐,在遭受到这么直接的恶意时,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其实没办法保护不是吗?
所以才会过了这么多年来到这里,还是浑身僵硬。
木绵看着站在旁边的李斐,突然觉得自己也感受到了难受。
她也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片刻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用来修指甲的小锉刀,蹲了下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锉,细碎的墙灰从她的锉刀上飘落,像是雪。
她锉得很用力,但那字刻得有点深,手上都覆满了墙灰,也才把“李斐”两个字锉掉了。
她正准备继续努力,李斐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抬头看他,李斐非常认真地说:“已经可以了。”
木绵正待说什么,李斐又和她说:“我们走吧。”
木绵:“……”
虽然她很想把字都挫完,但是,她也确实不希望李斐继续留在这个环境里了。
她立刻带着李斐瞬移回到了特备局,直接落地在李斐办公室内部。
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熟悉的模样,木绵舒了一口气,放开了李斐微凉的手,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今天上午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
李斐点头。
木绵便转身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关上门,木绵就扑到了自己带来的豆袋沙发上,长长地叹气。
她觉得自己刚才事情做得不太漂亮,既然李斐已经表示了抗拒,她为什么一定要逼他把自己的过去暴露出来。
谁没有一段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的历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