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不适合结婚,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非常庆幸两件事。
首先,自己穿越成功,完成了拯救夏洛特最基础的一步。其次,就是他没有落在那座布满麦考夫眼线的高塔里,而是在公园的长凳上醒来。
清新的空气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汽笛声,让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百年之前。
他扶着额头缓慢起身,四周很安静,只有鸟虫的鸣叫,和遍地泛绿的嫩草。
原来已是初春了。
“咕咕咕……”熟悉的鸣叫声,和着翅膀扑棱的声音一起降落在耳畔。
一只鸽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乌黑的圆眼睛望向他,并尖尖的小嘴巴爱怜地蹭着他的衣领。
“查尔斯先生……”阿尔伯特泛起怀念的微笑,伸出左手,微微虚握,鸽子立刻张开翅膀,飞到他的手腕上。
这只鸽子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像是一场梦。
虽说很快恢复了理智,知道要尽快展开行动,但脑海里仍然缭绕着一片迷惘的白雾,他站起身来,朝着公园中心走去。
看阳光,应该是午后,他认出这里是伦敦东西区交接处的一座公园,以绿色植被和仿意大利的露天咖啡馆闻名。
走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看到人影。开始是稀稀疏疏的,多是些挽着胳膊散步的绅士,在现代社会呆了三个月,再看见男人挽着胳膊走路就有点别扭了。
他自嘲的弯弯嘴角,继续往前走。
早上下过小雨,因此公园整体人不多,前方的露天咖啡馆只有几桌坐着客人,以情侣和大学生居多。
他看着这幅场景,就像在看电影里的情节。
百年后的时代,带给他的巨大震撼仍未平复。巨幕电影、飞机、无敌便利的电子设备,无数新奇的事物令他应接不暇。
在那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很多,可是重返回这个属于他的时代后,他倒是有些遗憾的感觉了。
但他并不后悔。他不属于那个时代,他和他的一切,都应该沉淀在一百年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化肥,要努力栽培出新时代的生命。
那些生命才是世界运转的推动器,是时间洪流的产物。他已经见证到了一个翻天覆地、相对公正的新世界,他的夙愿已经达成。
脑中有一根从幼年时就紧绷的神经,爽脆地断裂开了,他感受到了无比的解脱。
这根神经一直紧紧揪着他,仿佛某种重度强迫症,让他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他知道,那是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他不惜杀掉亲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恍惚间看见了上面的血迹,它们穿越二十年的时光,再度鲜红地浮现于眼前,昭示着他的罪过。
那是牲畜也不会犯的罪,是不被上帝原谅,甚至连恶魔都要唾弃的罪。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
他放下双手,仰头看了看伦敦那始终雾霭沉沉的天空。
视线移动中,一张咖啡桌旁的一对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斜对着他的那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正是约翰华生。
他似乎是穿上了自己最体面、昂贵的衣服,表情有些拘谨,双手在桌子下搓来搓去。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戴着缀有深蓝色鸵鸟羽毛的帽子,头发像海藻一样浓密卷曲,从帽子下面蓬勃地溢出来,发色比羽毛的颜色要深一些。
女孩在努力模仿贵族淑女的仪态,但不时轻轻踮动的脚尖,暴露了她的不耐烦。
这种不耐烦不是针对华生的,而是对于自己必须要保持优美姿态的厌烦。
两人这副样子,只会让阿尔伯特联想到一个情形:相亲。
可怜的华生额头冒着汗,虽然一贯有“妇女之友”的隐形称号,但今天这个女孩却令他坐立不安。
原因不在于女孩,而在于介绍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麦考夫福尔摩斯,会一脸真诚地把自己的堂妹,介绍给他。
“舍妹性格顽劣,希望你以后多担待。”最后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好像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实际上他才刚刚看见这姑娘的照片。
很漂亮,十分健康、聪敏的那种漂亮,与死气沉沉、傲慢矜持的英国女性不同,她有着一种轻快灵动的美,像是从法国画家作品中跳出来的调皮少女。
“哈哈哈,这家店的咖啡真不错呢——”华生努力找着话题,话音刚落,才意识到五分钟前他已经说过这句话了,连忙转了一下头以掩饰尴尬。
就在扭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阿尔伯特。
“啊!”惊慌之下,失手打翻了面前的咖啡,他一下子跳起来,神情宛如见了鬼。
“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您的这身衣服到底是——”他呆愣愣地注视着阿尔伯特,大脑短暂停止了运作。
女孩也转过头来,将一张莫名熟悉的脸,扭向阿尔伯特。
看见她面孔的瞬间,阿尔伯特就明白了,自己被命运引到了最恰当的时刻。
“啊……”女孩微微红了脸,大眼睛忽闪着,里面跃动着宛如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惊艳神情。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然后又急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