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七年前。
那是二零一四年的九月,浓荫匝地,烈日炎炎,正值秋老虎的北浔市酷暑难耐。
刚入学没多久的大一新生统一被分在东区条件一般的老宿舍楼,没有崭新的墙面和装修,也没有抵挡高温的空调。
干巴巴的空气被日头烤着,小小的一间宿舍连着几天热得跟蒸笼一样。
星期五上午。
不到十点的日光大盛。
陆北柠被钻进来的阳光晒得不爽,半梦半醒地把空调被朝脸上一蒙,还没来得及翻身,就听宿舍门“砰”地一声响。
舍友裘好拎着早餐和一大袋子零食推门进来,走到上铺跟前,对着裹得像个蚕蛹似的陆北柠嚷,“姑奶奶,你追求者都过来你送吃的了,你个没良心的还不起啊。”
这一吵,陆北柠睡意彻底散了。
倒不是被裘好这北方姑娘的大嗓门吓得,而是“追求者”这三个字。
陆北柠把被子一扯,顶着一双惺忪睡眼坐起身,懵逼又无语地啊了声,“那人又来了?”
“来了啊。”
裘好举了举手里的零食袋子,“刚好我在楼下,就帮你送上来了。”
她把东西放陆北柠桌上,“说真的,小伙子除了长得着急点儿,其他地方都没得挑,个子高人又有礼貌,衣品不错也有钱,要我说,你就从了算了。”
“才不。”
陆北柠用手腕上的头绳绑了个松散的丸子头,整理一下嫩粉色的睡裙,白嫩透粉的脚掌踩着栏杆从上铺下来,奶呼呼的嗓音怼着,“你觉得好你上。”
“那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裘好实事求是,“你不把他当好的,不代表咱们系其他女生不把他当香饽饽。”
陆北柠像是没听到似的,端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收拾好出来,她从床上摸出手机。
小小的5s屏幕上堆积了好多条信息,其中就包括她这个追求者的。
实话说,这事儿到现在陆北柠还在玄幻。
她不明白自己哪来的这么大魅力,刚开学就能打败同班的系花连被五个男生示好,而其中最执迷不悟的,就是这位连着一周起早过来送早餐的男生。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裘好喝着豆浆,含糊不清地说,“系花是好看,但是她没踩在男生的审美上,还是你这种,看起来乖巧又软萌的招人稀罕。”
裘好没有夸大事实。
陆北柠确实是漂亮的,164的身高,小骨架,中等偏瘦的身材,一张嫩白没有攻击性的小短脸,水灵灵的鹿眼,再加上她偏南方的绵软咬字,给人的第一印象怎么都是我见犹怜,堪称直男最喜欢的那款。
不过这印象只限于和陆北柠不熟的情况下。
裘好跟她做了不到一周的室友,就摸清了这姑娘什么路子。
也就是看着乖巧嘴巴甜,实际上野着呢,不然也不会过节不回家,非去参加什么地下乐队的酒吧演出。
对此,陆北柠的解释是,“是我发小,他组的乐队,说是在北浔的第一次演出,知道我在这边嚷嚷着要我去。”
顿了顿,她郑重其事地说,“而且我都循规蹈矩十八年了。”
言外之意就是,也该轮到我撒欢往死里作了吧。
刚开始裘好还不理解,同样十年寒窗苦,怎么就她闷出一身病,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家教森严,从小就被养母简惠安排在私立女校,说是安全第一,省得早恋,直到陆北柠考上大学,才脱离掌控。
当然,也不是绝对脱离。
简惠还可以通过手机“控制”她。
就像这会儿,见她没及回信息,那边立马打来电话。
陆北柠缓了口气,按下接通键,没几秒,简女士嘹亮的嗓音传来,“柠柠,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今天真不回来?”
听到动静,裘好咬着包子转过来“看热闹”。
陆北柠稍稍蹙眉,“不是跟您说了嘛,我们宿舍几个人说好这几天一起在北浔玩的,就回不去了。”
裘好一口馅儿差点喷出来。
这宿舍一共四个人,走了俩,还剩她一个也要赶高铁回家,哪来的人陪她在北浔玩儿。
还真是顶着一张纯良的面孔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啊。
似乎怕对方不信,陆北柠赶忙又说,“而且姐姐不是回来了吗,她可以陪你。”
“姐姐是姐姐,你是你,”简女士嗔道,“再说我这不是担心你自己第一次在那边过节吃不好嘛。”
“没什么吃不好的,”陆北柠夹着电话,开始穿袜子,软绵绵的嗓音像撒娇似的,“我们晚上吃大餐去。”
见她打定主意。
简惠也没法说什么,无非是再唠叨几句她不听话非选了离家这么远的大学,没人照顾她云云。
就这么聊了五六分钟,电话终于挂断。
陆北柠如释重负地抒了口气。
蓦地一瞥眼,看到咬包子的裘好,玻璃珠似的眼睛眨了眨,“要不你退了今晚的票,跟我看演出去?”
裘好忙摇头,“不了不了,我们老年人听不懂那玩意。”
“……”
陆北柠肩膀一耸,“好吧。”
演出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半。
想着时间还早,陆北柠和裘好吃了个中饭,把人送走后,又在宿舍睡了一觉,差不多晚上六点,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化妆。
然而发小褚思昂已经开始催了——
褚王八:祖宗,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出门
陆北柠抓空回复:化妆呢
褚王八:……你再这样我要饿死了
之前陆北柠承诺的,来的时候给他带份咖喱饭。
然而他忘了陆北柠是嘴炮型选手,说一套做一套的事儿她干得可太熟练了,这不,随手就发了条语音搪塞他:急什么,我肯定给你带就是了,你饿了就先吃一口,要不等你演出结束我们去吃烧烤也行
褚王八:你说的啊,这顿你请
陆北柠: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