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哥哥的女生朋友,周沛对陆北柠很热情,拿了个橙子还有一瓶酸奶给她。
陆北柠哪好意思拿小孩儿的东西,尴尬地拒绝几次,最后还是周隐看不下去,开口让她拿着。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周隐嗓音温醇,像极了过年时候的家长,“周沛的一点小心意。”
“对啊姐姐。”
周沛冲她亲和地笑,“大不了你以后多照顾一下我哥。”
小朋友话说得真情实意,很大程度上是在客套,陆北柠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开心了一下下。
她一手拿着饱满多汁的大橙子,一手攥着酸奶瓶,傻里傻气地点头,“我会多照顾他的……只要他愿意。”
后面这句话声音放得很低。
结果还是被周沛听到了,“他肯定愿意啊。”
此话一出。
陆北柠和周隐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不同的是,陆北柠很快别过头去,周隐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甚至还嘱咐了句,“时间来得及的话,记得吃个饭。”
陆北柠乖乖应声,又和周沛说了句拜拜。
走之前却没看周隐,就这么拎着挎包走了。
不自觉地望着她的背影,周隐唇边挑起一丝温淡的笑。
那边,周沛给校医送去了几个水果。
校医夸她乖巧懂事,又说周隐福气好,生个病这么多人关心。
聊完后,周沛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坐在周隐身边陪着他吊水。
周隐垂眼看她,“跟老师怎么说。”
周沛眼睛都不抬一下,“我就说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她条都没打就让我走了。”
碍于她身上的慢粒白血病,学校老师对她一直管得比较松,但周沛本身是要强的性子,头脑也随周隐,转得快又聪明,科科成绩都名列前茅,平时根本不用周隐花心思管教。
原本周隐不想让她过来的。
但因为工作,周隐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回家了,周沛担心他的身体,就自作主张过来找他。
背了会儿课文,周沛抬头问他,“刚刚那个姐姐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情况’。”
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周沛很多地方都跟周隐很像,比如早熟,比如镇定,比如睿智。
周隐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
但也没直白地回答她,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你觉得呢。”
周沛偏着头,小大人儿似的回答,“我觉得她和林宝念姐姐不一样,她能让你开心。”
“……”
“这个世界上,能让你开心的人可不多。”
小孩儿声音稚嫩,话却说得一本正经。
像是丝丝拉拉的羽毛,落在心间,吹也吹不散,擦也擦不掉,无端惹起一股痒意。
周隐视线放空了几秒,蓦地勾起一抹笑。
像是认同她那番话似的,腔调悠长地开口,“的确,她很特别。”
这场罕见的感冒,就像一场泾渭分明的季节划分。
周隐彻底痊愈的第三天,北浔正式入冬。
气温骤然低于零下,雪也一连下了两场,不过都不算大,但确实让这个学校里的南方学子们高兴了好久。
陆北柠那一周课多,活动也多,甚至还和班上同学一起爬了趟隔壁景区的雪山。
有人带了单反,专门给班里漂亮姑娘拍照,陆北柠就是首当其中的头一个,拍完了自己拉到ps里修了修,出了一套片儿,发在微信朋友圈里。
各路狐朋狗友都来点赞夸奖,就连周隐也极为少见地给她点了个赞。
陆北柠看到的时候,已经结束行程,坐上了空调热气还没打满的大巴车上。
还没来得及高兴,周隐又在微信上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陆北柠心里悸动得厉害,用被冻得通红的手指给他打字,删删减减,到底没把“你是不是想我了”那句话发出去,而是乖乖巧巧地说了句晚上就回学校。
周隐嗯了句,没再问下去。
来之不易的对话就这么结束,陆北柠懊恼得有点儿明显。
裘好在旁边说她怂,“你跟周隐都认识这么久了,再不出手都2015年了,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陆北柠颇为头疼地看着她,“那表白这种事,也不是说做就做的。”
万一她莽撞表白,对方拒绝,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连朋友也没得做。
裘好都懒得说她了,大大翻了个白眼,“你就得过且过吧。”
陆北柠一脸忧愁,靠在冻得上了霜的玻璃上撞头。
她知道自己在得过且过。
但她就是没勇气,也舍不得拿她和周隐现在的关系去赌。
回学校的第二天,陆北柠回到工作室上班,她也因此知道为什么周隐急着催她回来。
并不是想见她,而是最近有家大公司的case,一百万的商城项目,引灵需要和好几家外包公司共同竞标。
在陆北柠回来之前,翟伟明已经出了三版图,但周隐都不太满意。
所有人都知道周隐对这个case的重视程度,一连几天,核心程序员都在一起开会,商量软件开发事宜。
但就算核心的内容再优秀,也要精美的外衣。
陆北柠刚回来,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周隐叫到玻璃屋讲解项目逻辑和需求。
“我需要你出三版设计稿,风格上要与翟伟明不同,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没什么主意,可以参考一下外网,手绘方面,因为你有这个功底,所以我需要你再多出一套符合项目的VI,具体参考app,我等会儿发你。”
陆北柠本来逻辑就听得晕晕乎乎的,这会儿更是云里雾里,甚至还有点儿慌。
见她面色勉强,周隐顿了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沟通。”
陆北柠蹙着眉,翻看着桌上的本子,“可我没做过这么大的项目……如果我做不好,是不是就耽误你逐梦了。”
“逐梦”这个词用妙。
周隐轻笑一声,“什么梦。”
“不是你之前说的吗,看上了一个很喜欢的东西,但需要钱,”陆北柠慢吞吞的说,“我可别耽误你……”
周隐挑眉,“是谁说的要证明自己,怎么去外面玩了一趟,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陆北柠嘴角耷拉着,心说这是两码事儿。
但周隐显然不这样认为。
他抱着双臂,靠坐在陆北柠旁边的桌沿上,漫不经心地激她,“还说要帮我,怎么帮,还没开始打仗你就想第一个逃。”
字里行间的意味,简直就差一句娇嗔的“原来之前都是在说假话哄我开心”。
陆北柠好像对他天然缺乏这方面的免疫力,瞬间就举白旗,“行行行,我做就是了。”
不过心里因为周隐并不“想见她”,还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但我不保证能帮你拿下这个case,要是落选了,你到时候别怪我菜就行。”
小姑娘不自然地摸着脖子,神色一点儿也不自信。
见状,周隐单手撑着桌面,微弓脊背。
那张俊连猝不及防地凑到她面前,语调悠长,“那我要是亲自给你把关呢?”
“……?”
陆北柠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一帧一帧抬起眼。
只见周隐清绝的眉眼暧昧地上挑,话音蛊惑卷着笑,“还觉得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