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德是被李县令招手叫进去的,他没打算进去,他分管钱粮,这刑名的事,看看热闹就得了,轮不着他管。
不过,李县令对他的信任远远超过对郭胜。
这种信任,七八成是因为他年纪够大,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相较于比李县令还小了一两岁的郭胜,李县令觉得他肯定比郭胜有本事的多了。
李县令坐到长案后,将单子推到陈定德面前,“先生看看,这分家单子上有几家庄子铺子,都说不公,大约就是因为这个,这庄子铺子好不好,确实极有说头,只怕得现场察看了才能知道。”
陈定德微微欠身,专心的听,听一句赞赏的点一个头,却伸手过去,将单子推到了郭胜面前,刑名他可不在行,断案子可不是容易事。
“东翁。”郭胜扫了眼靠在李县令腿上的李夏,“这案子,张旺和张才都自称原告,几个族老抱怨连连,说不管族里怎么分,两兄弟都说不公,可见,这分家,不是不公,而是不忿,不管怎么分,两兄弟都会觉得不公,觉得自己亏了。”
郭胜说一句,陈定德点一下头,捻着胡须,一幅忍不住要击掌叫好的样子。
李夏暗暗松了口气,这个郭胜,十分明白,也敢说,敢说这一条,最难得。
李县令愣了,“那这……”
“东翁一会儿升堂,分别问这两兄弟,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一份亏了,对方那一份占了大便宜,必定都说是,东翁就把这分家单子,换一换判给他们。”郭胜说的十分详细,这位李县令真不能算聪明人。
“这也太儿戏了!”李县令脱口叫道。
“东翁,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桩分家,不是不公,是不忿,让这兄弟俩无话可说,这案子就断清了。当然,东翁身为父母官,这样不亲不睦的兄弟两个,东翁要好好训导几句才是。”郭胜看了眼陈定德。
陈定德领会的快极了,立刻呵呵笑道:“这叫巧断,郭兄不愧是门里出身,行家里手,高明之极,实在是高明之极!令人赞叹!”
两位师爷意见一致,李县令虽说还是觉得太儿戏,心里十分的惴惴然,可好在,他是个自视不高,能听人言的,虽然十分的不情愿,还是勉强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