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进了离二门最近的亭子里,端砚出去,请了郭胜进来。
端砚站在亭子外不远不近守着,郭胜见了礼,低低道:“姑娘,刚刚绍兴那边有信儿递过来,说是有人到绍兴打听富贵,画了像,我让长贵看了,说象是苏烨身边一个姓洪的管事,倒是好打听,这个姓洪的,在富贵走后没几天,就离开京城,昨天傍晚刚回来。”
“富贵身后缀的有尾巴吗?”李夏眼睛微眯,立刻又舒开。
“应该没有,富贵和银贵都是谨慎性子,我又让磐石紧盯着,要是有人缀上,能把富贵和磐石都瞒过去,不大可能。”郭胜答的谨慎,世上的能人太多。
“就算没盯上,等事情出来,猜也能猜出来,都是聪明人。”李夏语调平和,郭胜皱起的眉又舒开了。
“江阴那边怎么样了?”
郭胜垂下了头,“还没有动静,要不……”后面我走一趟这话,郭胜没说出来就赶紧咽下了,他走一趟这动静得多大,唉,他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无人多看一眼的蚂蚁一般的众生之一了。
“这是看机会的事,要能耐得住性子,最不能急。”李夏看着明显一脸愧疚急躁的郭胜,皱眉道。
“是,我是想着,年底谢余城这一任就到期了……是我错了。”郭胜话没说完,迎着李夏斜过来的目光,忙欠身认错,他是太急躁了。
“谢余城调离,新的宪司,只怕还是苏相挑中的人,此和彼,有什么分别?”李夏不客气道。
“是我没想周全。”郭胜垂着头。
“别说这样此就是彼的事,就是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机会,也一样急不得,耐下性子,最多这个机会没有了,要是急躁中犯了错,可就不是机会没有了,而是大祸要来了。机会没有了,还有下一个,命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夏声音轻缓,听到郭胜耳朵里,却是字字严厉。
“是我浮躁了。”郭胜垂头低眼。
“嗯,你替我去一趟王府,跟王爷说,老夫人清修有成,不愿因俗事妨碍了修为精进,让他和礼部说一声,再让五哥走一趟,把那些章程重新议一议。”
李夏转了话题,郭胜忙欠身答应,垂手退了出去。
李夏看着郭胜出了二门,慢慢下了台阶,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郭胜刚才说的事。
她对苏烨了解,甚至不如对江延世,她从古六那里听到过江延世许多琐事,古六几乎没怎么说过苏烨。
从前二皇子三皇子这一对双胞胎死后,苏烨就告病在家,几乎足不出府,柏悦死后,他就出了家,再之后,她就没留心过了。
苏烨竟然细心到让人去绍兴查看富贵,可他又蠢的很有意思,一个外乡人,四下打听富贵这个在绍兴地面上横行多年的地头蛇,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富贵,他没想到么?
大约真没想到,自出生那天就站在最上层的人,是不会知道,更想象不到低到泥淖中的那些人,头往上看时,有时候,是能看的更清楚明白的。
这样一个聪明人,江阴事发时,必定能猜到些什么,然后呢?他会怎么做?
李夏一件一件细想着苏烨做过的事,他是一个稳步推进的蚕食者,这样可以从太子一系咬下一大块的机会,他应该舍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