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这里,好些人。
连队伍都不一样,会分很多伙。
有核对粮食、负责接收粮队的几位户部管事。
有督船和指导造船的工部官员。
而兵部官员是最多的。
有专门督运武器弹炮往船上装的,有负责押运敌军将领的等等。
另外,当地的府尹大人也带着手下,在这里配合各部官员,这些人通通都在码头办公。
再加上当地被征上来的渔夫、航船的、背粮袋往船上装的、玩了命没日没夜打造送粮船的徭役。
真可谓是人山人海。
此时,好些人就看傻了,干活的徭役和民夫们都看呆了。
因为干起来啦。
这不是要带走宋福生嘛,众位兄弟们就不让了。
“你说抓贪官污吏,宋福生是官吗?有文书吗?你掏出来我看看!”
“倒是没拿过你们一文钱官饷,却白给你们干了好几回活,他怎么就上了你们的小本本,还按本抓人,讲不讲个理!”
“我们犯什么王法啦?我们累死累活挣的银钱,明明能过个肥年,却掏空了所有家底自个搭银子,自个凑粮食,都给了那些在海的那边打仗的兵卒!”
我们自个家还破糟糟的,你知道我们大伙有多想盖房吗?
给阿爷的曾孙气哭了,嘴巴不中用,着急说不出来。
小伙子第一次shā • rén时没哭,眼下却用胳膊不停的蹭眼泪。
没有热汤热饭也就算了,也没盼着谁知道后会夸一句大善大义,但不能一下船就抓人入狱。
怎么感觉只能在家在村里,能说明白道理。
到了外面,怎么人人都不讲理。
一下子就爆发了所有的委屈。
宋富贵也被气的胸口直涌动,强压下往嗓子眼涌的腥甜,用手指点着自个心。
一张嘴,嘴里牙上渗出血丝:
“是,我们就是个小老百姓,但我们这样的要是都能被抓,才叫没有天理。兄弟们,脱衣裳!”
民夫、徭役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岸边很多官员都消了音。
之前制止住这帮“闹事”的兵勇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
只看,这伙闹事的就没有一个汉子是完好的。
他们身上全是伤布。
也是在此刻,才认真地看向这些人。
才发现,一个个缺鼻子少眼睛、断胳膊瘸腿、腰部、腹部、胸口、肩膀,当这些人将衣服脱掉、将捆在身上用来取暖的草帘解开,凡是肉眼看到的,就没有好地方,大伤口用布包着,小伤口干脆连药都没敷。
府尹大人和个别官员,还用胳膊遮住眼。
因为王忠玉一咬牙,他伤口在屁股上,将裤子脱了,扭过身将箭伤对着这些官员。
这些都是在眨眼间发生的事。
咱几百人跟官员敢忽然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起来,起因不止是因为要扯走宋福生,还因为把宋福生的背包拽掉,在宋福生推开抓他的兵勇要捡包时,有几个人过来踹背包。
九族男儿们都知道,那里可有大宝贝望远镜,你给踹坏了呢,那指定是不能让你接着踹的,就一拥而上动手了。
不仅想起到望远镜不能被踹碎的目的,而且还想趁乱给包截回来,别带走宋福生搜身,那就麻烦了。
咱家大宝贝,绝对不能落于其他人手中。
然后在互相撕扯的过程中,大郎被高铁头打掩护,高铁头他们几个去与兵勇撕吧,人多一乱,大郎忍着被兵卒踩手的疼,拽回了背包。
但可惜的是,从包里掉出的海星,三叔给胖丫妹妹特意捡的海星全废了。
三叔那时在海边,将海星内胆弄出来,晒,凑齐了好几种颜色,就为了带回家给妹妹看,晒时脸上带着笑,他们都是瞧见过的。
大郎就忽然气愤到极点,再起身时没控制住脾气。
再加上九族们本来就委屈,脑子一热,动手又动惯了,能动手绝不吵吵,这不嘛,就嗷嗷的干了起来。
而宋福生的背包被大郎捡走,他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但心也砰砰砰跳,没想到眨眼就起了大冲突。
不要起大冲突,都消停的回家。
他一人跟他们走,没事。
可眼下敢跟官员们直接动手,就怕收不了场。
“都给我穿好衣裳。”
宋福生吼完一嗓子,急忙转身向各位官员,包括远处不负责管这里的官员也拱手致歉。
“各位大人,草民没有官身是实,违令也是实,私自带队去给定海将军送粮更是实情。草民乘坐的送粮船,船上的人都是知晓的,是由定海将军下属耿良副尉送上的船只。就是这么个情况。草民相信,奉天,一定会有地方让草民陈述详情。”
宋福生看了眼众兄弟:
“可是,他们并不知晓,违令更是谈不上。奉天仓储衙从来就没有对他们下过任何命令,连徭役都称不上。违令者,只草民一人。能否看在他们为定海将军、为那些在前线奋战兵卒们送粮而身负重伤……”
说一堆有用吗?
看你们一身伤,给面子听完了。
但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