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后院敲门。
宋银凤才走了一半,就听到祁掌柜在问宝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宝珠和才换完衣裳的大德子,给解释了一番。
祁掌柜离开前说:“你们别出门,不仅是这雷电会伤及无辜,我刚听人说,城北坍塌了好些房子,有被压死的,更有朝外跑掉进了排水沟里淹死的。请转告老太太,有外出急办的事去隔壁寻我来办。”
谢过了祁掌柜,宋银凤才端热水进屋,前院店里又有人敲门。
“杨康”穿着蓑衣顶雨来了:“我刚听说这条街出事,这里没什么事吧?”娘拽住他不让来问,说这条街邪性有劈死的,可是他不来问问,心不踏实。
“无事儿。”
“有事就去唤我。”
“杨兄弟,你也不要外出,谢谢啊。”
何氏关好店门,转身和李秀她们说:“三弟就是有本事,从没看差过人,结识一个是一个,甭管咱需不需要人帮忙,人家能来问问就心热乎。”
“是啊,也不知村里怎么样了?”
“你惦念孩子吧,是不是都后悔留这了?”
李秀没说后悔,但是才大半天过去,嘴角就长个大火泡。没想到这么严重,寻思关两天城门就得了呗,没多想。
可是看眼下这状况,给她们困到了这里。
朱氏接过话:“你是孩子,谁能亏待你孩子?我男人还在外头呢,走到哪里都不知晓。现在看就大哥好,守家待地。”
要不说何氏膈应这二弟妹,说那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当初你家宋福喜,不是你硬让去镖局的吗?
是你自己眼皮子浅,听富贵他们押运一趟很挣钱,就不让在村里了,催着赶着去镖局。
本来三弟已经与手艺极好的木匠打了招呼,趁着打家具的时候与人联系上的,还想让宋福喜随着再多学学做木工活,家里又不差老二挣的那份钱。结果老二两口子不领情。
就在这时,老太太拎着油灯笼来了。
她也是听说又死了很多人,在屋里躺不住了。
城北那片,在奉天城就是公认的“贫民窟”,房子小,人口多,不用猜就知晓,房子倒下会砸死多少。
活着的,这样的雨天,她猜测,衙门都够呛能顾上安顿,爱去哪躲雨就去哪,就不用说被砸死的那些了。
等泡囊招了老鼠或者天热招苍蝇蚊子……不能往下寻思了。
“别一个个没屁搁楞嗓子,闲得慌是吧?
看见没?这些样是我才买回的,羌活、大黄、柴胡、苍术、细辛、吴茱萸,你们通通研细末,宝珠?”
“嗳,奶奶。”
“你去翻翻布,将所有能用的、桌布也中,你们磨好细末,制香囊,用那布装上。
咱家上百口人要佩戴,都别给我闲着。
还有,这两日,店里别再接活,给那姓杨小子的列巴烤完,到时城门要还是不开,想想招,看看大郎他们能不能给找找人,咱们回家。”
……
这天后半夜,城里,城北那一片,仍然人头攒动。
好些人在大雨中跪地哭嚎,哭自己的丈夫、妻子、爹娘就在这转瞬间被压的生死不知。
还有在襁褓中的孩子哭着哭着睡了,睡着睡着被吵醒又接着哭。
有的家里,只剩那一两个人,更有四五家,只剩下一两个孩童。
城里许多衙役都在这,用板子当担架,俩人一组向外抬人,每当抬出血肉模糊的,一看那样就出气多进气少的,衙役根本就不喊大夫了。
奉天府派来的大夫人数有限,要让那些人集中去看还能救活的。
尤其是大夫从摸脉看,到熬药,捆绑,这都需要很久的,药童们跑的腿发软,担架上已经有很多排号的。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儿,求求你。”一名老妇在大雨中跪地双手搓着祈求。
邢捕头硬下心肠,甩掉老妇抱住他腿的手,一脸雨水问赶过来的官差:“你说什么?”
“……城南……水进屋……调集人手。”
雨声和附近的哭声嘈杂声太大,邢捕头听的断断续续,但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