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马车先回家送信去了,让准备饭菜。钱佩英陪杨明远步行在街头。
问杨明远逛过黄龙吗?
回答还没有。
佩英就想着,那她陪着走走吧,没几步路。
杨明远还担心地问,婶儿,您的身份,方便在街上行走吗?
钱佩英就笑道:“啥身份不身份的,我穿上诰命服是知府夫人,不穿,百姓哪里知晓我是谁?即便认出又有什么的。你叔那个知府,不过就是个工作,为老百姓做一些事,谁又比谁高一等。”
杨明远也笑了,每每接触宋叔和婶,听他们说话,心里总是很踏实。
咱就是从普通百姓中走出来的,更不要忘本。
在京城,他也是如此做的,从没有觉得在御前行走有什么了不得。皇上吩咐他干什么,他就踏实地办。
有人在背后说他是装。
许多同僚认为他年纪轻轻很有心机。
其实哪有什么心机?
他只是很珍惜今日拥有的一切,兢兢业业,不敢走错一步路,不敢乱说一句话罢了。
然后误打误撞的,丁坚兄曾感慨,说他有运气加成,占了身上没有太重官僚气,皇上似乎很认可这点。
“你娘怎么样,听你富贵叔说,上回你娘帮忙煮饭累坏了,你也总跑去询问千里马的买卖,你几次出手相帮啊。”
杨明远谦虚道:
“也没帮什么,婶应该知道,就是有些衙门口做事慢,咱们是属于正常催一催。
我娘挺好的,胖了些。
这回来,她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帮她转达问好。
我给她买了一位粗使婆子一位近身伺候的小丫鬟,怕她年纪大,在外能有个照应。我也能安心当职。
现在她出门溜达不会走丢了。
和留在京城那几位进士的亲属还能四处转转,去学堂接我侄儿都行。就是总想念奉天的一些街坊邻居,说做梦总能梦见还是奉天的一切,经常吓醒,呵呵。”
他给哥哥置办完地,将侄儿送进学堂,没隔俩月就用俸禄给娘买了小丫鬟和粗使婆子。还被娘好顿骂,说他怎么不买匹好马呢。
后头默默观察丁坚兄,跟在后面发了一点点小财,接着又给哥嫂置办了一片果园,再加上田地,哥嫂现在忙那一大摊子。
并且,这次他路过奉天,有去见了那些街坊。
毕竟他科举就没再回来。
有去以前雇娘浆洗衣服的那家,曾在困难时,感谢给他娘预支过工钱。
有去感谢在族人登门闹事时,附近有几家大伯婶娘出头帮忙说话。
有去以前的老先生家里,执弟子礼。现在那位先生已经不在学堂教书,人都有些糊涂了。爹没后最初那两年,让他拖欠过学费。
坐在借书看的那家书肆,和掌柜的忆往昔。
就是感觉不太好。
他没有什么可不能面对的,曾经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好像给别人无意中添了很多不自在。
“婶儿,我初衷真是如此,想说说话,有些事情,只有他们是记得的。可书肆掌柜,还有感谢的那几家,我给他们礼,他们给我跪下,唉,倒给添不少麻烦。”
钱佩英听的发笑:
“你在他们眼中,白天被府尹招待,你忽然去探望那些普通百姓,可不就会吓着他们。他们都恨不得你快忘了那些吧。
没办法,有些时候,事与愿违。
就你叔,前些时日陪我们娘几个溜达,真就是买买物什,那些商户战战兢兢的,还有趴门后偷着瞅的。
大气不敢出,我们买的也别扭。”
都不好意思和那些商家问价,更不用提讲价。
你这头一开口提钱,那些商户就噗通噗通跪地,大人,求您快收下吧,我们的荣幸。
搞得老宋不得不端起架子,四处说,今日不是知府,就是一位陪女儿出门溜达的父亲,强制命令收钱。
要不说,钱佩英和杨明远有共同话题呢。
代入感很强。
这俩人一路聊过日子的话,很多感受都是相通的。
就是杨明远刚才无意中讲述老娘做梦吓醒,都给钱佩英逗的憋不住笑,可不是会吓醒?总怕儿子行了,是一场梦,担心又回到解放前给人浆洗衣裳。
“婶儿,会宁那面,您和叔常去吗?我感觉,”杨明远说到这一顿,指了指上面,不能在外面走路,将皇上时常挂在嘴边,要小心,“他是特意的。”
“别提了,哪有空啊,就是那面的人总来汇报。”
“松花石如此贵重。婶儿,富贵叔回来讲没,外面一砚难求,没有派人吗?要有自家人的。”
这给杨明远操心的。
钱佩英轻点了下头,“家里有些本事的,一大半就是你富贵叔他们,负责跑外,一小半就在会宁那面。有的不住在县衙后院,是在下面呢,像松花石村。咱家哪能不派人看守。”
像她家四壮就在那面。不挖参的时候,和舅哥大德子一起看守贵重的松花石,挖参时,和他姑父田喜发搭伙组队,带人上山。
不过,最近桃花怀孕了,钱佩英还寻思呢,要给四壮调回来一阵的。
总让宝珠和四壮分开不是个事呀。
明明和桃花铁头是一起成亲的,咱家四壮差点啥呀,凭啥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