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远快走到家时,脚步忽然踌躇起来。
从他归来述职,就有听说陆将军被封王,陆将军被指婚。
多多少少有听闻,指婚对象是宋知府的女儿宋茯苓。
就是不知这指婚圣旨,为何会迟迟不对外公开。
所以说,当真的公开之时,他早先是有心理准确的。
只是,说实话,一日没贴,他曾抱有奢望,宋知府万一也拒绝了煜亲王呢。
别人是万万干不出这种事的,可他知道,宋叔是有几丝这种可能。
结果,没拒绝。
今日,他状态很不好,皇上可能也看出来了,以为他是好久没休息连番赶路累的。命他早退。
但实际上,他不累,只是没了做事心思,只想早退,想特意去亲眼看看那指婚喜榜。
当亲眼见到,望着宋茯苓的名字,杨明远站在榜下,苦涩的一笑。
他被拒绝归来,还抱着想办法再争取争取的心思。
反思自己哪里还能努力。
如若他是各方面有不被宋叔满意的地方,那么他再使使劲,和宋叔,和茯苓缩短距离。
却不想,再没有机会为自己争取,从此再也无法靠近她。
他还在原地,她却已飞上天际,成了亲王妃。
自从进了翰林院,不,是自从科举,认识宋叔和茯苓后,他从来没有过懈怠的时光,只有不断向前,闷头努力的劲头。
唯有从得知这事儿后,就像是泄了那口气,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怨吗?
怨。
杨明远怨自己。
本质上还是那个脆弱经不起风浪的小小鸟。
还是那个曾在奉天点心店,忍着难堪,为那点可怜的自尊,求娘给他留脸别退那二两钱的小子。
还是那个怎么努力,都对茯苓望尘莫及的穷小子。
从头至尾,永远也不曾配得起。
杨明远自己的心情已经糟糕透顶,此时到了家门口,更是不想进去。
因为那贴出来,就代表家人都知道了。
“儿,儿那事是真的吗?我听老百姓都在讨论。”杨母听到动静就迎了上来,仰头问儿子道。
这边杨母才说完话,杨明远的大嫂就从屋里出来了。
“那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要命啦,拿这种事撒谎。
不是我说你啊小叔,你还是太年轻,咱家人也是太实在了,庄户人家出身,心眼子不如人家那像筛子似的漏眼多,人家说啥咱信啥。
哎呦,还信着人品。
那玩意当吃还是当喝?
这年月,哪有不嫌贫爱富的,你还寻思人家难为你,回头你三顾茅庐呢,看明白没?八顾也白搭!
人家早就攀上高枝了,能看上咱这小官家吗?”
杨母摆着手轰撵大儿媳,“进屋去,有你啥事儿。”
这话可真是戳到杨大嫂的心了。
本来以前她就在忍。
那贵妃的妹妹,相中小叔子了,小叔子没同意,她就憋气。
咋的,那样的都不要,你要找公主哇?你一个以前吃咸菜都不敢多吃的出身,找个那样的就够祖坟冒青烟的。
那时候,她忍,纯忍。
这不是也寻思,那贵妃的妹妹右腿从出生就不好,有点儿跛脚,虽但不是有个宋家女儿支撑吗,即使比贵妃娘家官小势小,但方方面面综合起来,也考虑小叔子看上了,一根筋,咱宁可找那官小的宋知府,找那顺心的也行。
结果怎么样,竹篮子打水,全都空了,一个也没网住。
杨大嫂掐腰:
“我凭啥不能说?没有俺两口子傻干傻干的,能有小叔子今天?
那时候俺们知道小叔子能出息有今日不?
俺这嘴是碎叨,但也没耽误在吃不饱喝不饱的年月供他呀。
娘,你不用瞪我,你出去打听打听去,一个个唱的比说的还好听,实际上有几个儿媳能做到在那么难的日子,做嫂子就算嘴坏也咬牙供小叔子的?
俺们两口子是傻吗?就这个是宝,我们是草,种地累断腰。他念书。换别家你试试。稍稍坏心眼,就将小叔那个累赘丢了。
说一千道一万,我们不是傻,我这嘴再坏,不就是拿当自己亲弟弟待了嘛。
这时候,他求亲让人耍了,我凭啥不能说几句。
娘,你还给人求爷爷告奶奶写信,就差去那磕头啦,又怎么样?”
她那时候,婆婆上门求亲就给背去半袋粮。
杨大嫂都快要气死了。
最气宋福生势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