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快乐不快乐的,我们一直都这样啊,不干活就没法吃饱饭,若是还有多余的闲钱做一条裙子,那就更好了。”
林鱼想了一想,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两个字“云朵”,“你看,这是你的名字。”
云朵儿看了一眼,用手把它抹掉,用指头画了一朵云,胖乎乎的云团。她说:“这才是我的名字!”
林鱼嗤得一下笑出声来,看,一直生活在本地的人并不会觉得自己缺了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她笑完了又觉得有点遗憾。
房子杂草清理完,还要洒扫,清洗,这天林鱼跟云朵儿一起清理房间,要把老旧的桌椅床铺都搬出来晾晒。
老家具看着又破又潮,却也颇有一些分量,两人正吃力搬运,便有一个男青年走进来帮忙,又扛又抬。
人家出了大力,林鱼很感激,要道谢,对方却直接离开了,第二天对方又来帮忙。三天后,林鱼终于找到了机会,送对方一支朱笔作为谢礼。
她没有拿国公府的财物,从山外带进来的东西也微乎其微,朱笔算是送得出手的稀罕物件儿。
“我不要这个。”
对方摇了摇头:“等你的房子修好了,我就来找你,阿鱼,你会在夜里为我打开房门吗?”
“……”
林鱼魂不守舍的找到了云朵儿,“我受到了惊吓。”她说,她脑子里没有翠屏山的记忆,却还有残存着在京城获得的知识。
所以……
太唐突了!这是登徒子!
“登你个头,人家要跟你走婚啦。”
云朵儿拍拍她肩膀:“估计接下来会有不少男人找你呢,上到三十五下到一十五随便挑。但我们一次只能跟一个人走婚,一段结束了才能开始下一段,所以挑仔细点!”
林鱼:“……”
她这才知道小山村里没秘密,她回来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她还在整理自己院落的时候,村里人就已经都知道她城里那个男人不行,所以她又回来重新找人生孩子了。于是大家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毕竟林鱼可是貌美如花未来还有山楂树的女人。
林鱼也不明白谣言为何会传成这样,想到某人风评被害,他那薄面含怒凤眼生寒的形象,便如在眼前。
林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过了片刻才想起荣时距离自己千山万水,他不可能放下家族和前途来追杀自己,于是便又放心了。
荣时来到云景县衙时,已经是秋天。
车马兼程,披星戴月,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人和马都松了口气。
长青掸掸身上的泥灰,抬手扶荣时下车。
这一路,去国离乡,风尘万里,长青自出生来都没赶过这么远的路,整个人被磋磨到唉声叹息——偏偏荣时还是那么镇定,好似一个入世修行的高人。
风餐露宿,车马劳顿,衣食不周,他都可以淡然处之,仿佛行役之苦根本没折腾到他头上。
奇怪,明明是那么金贵的一个人。
难道三夫人一早说得是对的,三爷出身富贵却偏偏不讲究富贵?也是,辉煌豪奢的国公府里,三爷的竹楼,清寒简素,好似一座孤岛。
长青又想到了三夫人。他一个大小伙子,这一路过来,都要脱三层皮,夫人一个小娘子是怎么受得了的?
光坐车就能把人坐坏了。
长青不明白,人往高处走啊!京城首善之地,何等繁华庄重,夫人干嘛非要回来呢?还有三爷,这云景县也太穷僻了,衙门楼子还不如他们家三等仆人的住所呢。为何好日子不过非要来受这个委屈?
长青指挥着众人搬东西,荣时在整理这一路往来的书信公文。
荣时名重朝野,所过之处,不少国公府当年的门生故吏,还有地方的长官乡绅宴请邀约。
长青也再次见识到了自家主子的八面玲珑,和光同尘,反正一路下来,高到退休的朝堂耆老,低到乡间的亭长里正,近到顾家门下同窗,远到隐居山林的逸士,就没有什么人是他处不来的。
这人格魅力也是绝了。
但是……但是这众多来往信件中,各色人的都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偏偏就没有三夫人的。
而且这一路,三爷也都没有提起三夫人,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忍住的,仿佛这一趟真就是专门为着远迁公干。
长青忽然有点忐忑,他看着荣时几次欲言又止,荣时理好了文书,头也不抬的道:“有话就说。”
“三爷,一别半年,杳无音信,夫人不会是忘了我们吧?”
荣时眼皮微微动了动,纤长的睫毛下收敛了无数心思,寂然而立,半晌无语。
长青见怪不怪,自打夫人离开后,三爷就经常出现这种魂不守舍的沉默。一开始他还劝劝,后来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