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林鱼在水边洗衣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似乎跟家里人发生了矛盾,哭哭啼啼跑来跳河。
“唉,等等。”
“你不要管我,我不过活了。”
“不,我的意思是咱们翠屏山人人都会游泳,你跳河是死不了的啊。”
“……”
女孩儿或许是觉得有些丢人,悻悻然自己爬了上来。
“你阿母为什么要打你?”
“那是我姐姐。”
“不好意思……”
“我阿母生我的时候去世了,所以姐姐们都不太喜欢我。前段时间我二姐接替长姐管了家,二姐更容不下我。”
林鱼不对别人家务事随意置评。
她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多少有些理想化,女孩子不嫁人一辈子生活在自己家里,比去婆家舒坦,大概率如此,但一家子亲兄弟姊妹斗起来你死我活的也不在少数,不得阿母喜欢的孩子也不是不存在。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哪里都一样。
林鱼转身走人那女孩子却跟了过来,姑娘说她不想回去了,回去了还要被骂被打,不如跟着林鱼回来学读书。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在那些男人的口耳相传里,读书已经变成了一件难受程度仅次于打骂的事。
“行吧。”
林鱼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你读了可能没什么用。”
翠屏山里,之乎者也没有用武之地,出了翠屏山,女孩子读书也没有用武之地。
想到这里,林鱼忽然心里涌上一股带着哀意的孤独,那种河流很大,却找不到一条跟自己一样的鱼的孤独。
如果把这个女孩子培养起来的话,那她至少有了一个说话的人呀。于是,从那天起,她就跟这个名叫少少的姑娘一起生活了。
荣时背负双手,审视眼前的人。
少少原本是要去给林鱼洗衣裳,一个姿容绝佳的美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鱼回来得很不巧,就在这个气氛诡异的档口。
少少一见到她,就扑到她身后:“林姐姐,这个人忽然闯到我们家里来,还吼我”
林鱼看着荣时发愣……如果她没有记错,他现在应该已经入阁,做了皇朝历史上最年轻的阁臣,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用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她。
她才刚从山上下来,手上染着草汁,鞋上还有泥巴,头发应该也在树枝上挂乱了,与以前的精致华美相比多少有些狼狈。
然而荣时根本没有关注这些,他大眼一看,林鱼完好无损,精神充足,视线就落在了少少身上。
“收起你这恶心的姿态,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姑娘。”
他原本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也做了最糟糕的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但实际上根本不行。
他接受不了别的男人用他用过的东西,睡他睡过的屋子,更不用说对方还抱着林鱼的腰。
这甚至……其实称不上是个男人,他是个男童。
荣时甚至一时间忘了追问林鱼伪造和离文书偷偷跑路的事,他用一种痛心疾首难以置信甚至略显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却又微微转过身去,玉雕似的侧脸,线条清晰得绷紧。林鱼对他这个姿态颇为熟悉,每当他心里汹涌着激烈的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略微回避一点,把情绪压下去,再若无其事的转过来。
果然,他再开口,又恢复了温和。
“我其实…其实来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不管你做什么,这里发生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你的恣意任性大胆妄为,我也多少体会过。但这种我不可以,我真不可以……”
他指指少少的身形,又指指少少的装扮。
荣时的表情已很好的收敛了起来,他来的时候想象过各种重逢的场景,却没想过这种。她不是被不正经的妖艳男人引诱了,她是自己收藏了个不正经的妖艳男童。
他只听说过有些男人有这种癖好,亲手培养少女幼童再把人拉到床上,没想到现在亲眼看到了性转版。
他的神色无比复杂,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鱼。
林鱼的神情也变得微妙,她一把拉开少少,上下打量。“男的?”
“我是男孩子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林鱼的目光从她细长的脖子上缓慢向下,看到细瘦的腰肢和脚踝,最后锁定了她身上颜色鲜艳的裙子,头上还是粉红色的头绳。
真就毫无男孩子痕迹。
“你是个男孩子,那你穿裙子干什么?!”
“因为我只有裙子啊,我有五个姐姐,我穿她们穿剩下的衣服,我从小到大穿得都是女孩儿衣裳。我明明都吃的够少穿的够少了,结果还是被嫌弃。”
林鱼顿时无语。
如果在山外,五个女儿后,终于添了男丁,那绝对是要被宠上天的“男宝”但翠屏山恰好例外,男人自己不生孩子还要跑去别人家给别人生孩子,从壮大自己家族力量的角度考虑,真就毫无用处。
难怪他被排挤。
林鱼忽然就很想笑。
“你走吧,回家去吧。”
林鱼甩手赶人。
就很突然。
“别啊,为啥啊。”少少一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