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男人是怎么追妻的呢,他听有同僚说过,惹怒了妻子,妻子回了娘家,他带着礼物去岳家请人,道歉,做小伏低,把人带回来。
甚至,就算不去请,娘家人也会自己把女儿送回来。因为娘家中的哥嫂姑姊未必就能接受已经嫁到别家去的姐妹,长长久久在自己家住下去。妻子在娘家也待不下去,自然就会回来了。
但荣时遭遇了最难的考题,完全没有经验可以借鉴。他的林鱼,坚韧,聪慧,强大,她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全然不需要依赖他人的怜爱过活。
眼前水流潺潺,荣时忽然想起当年在翠屏山下,在这道河边,他用一种在京城绝对不会出现的随意姿态,背靠青石坐在草地上,月光如水,水如月光,他仰头看着星星心间是难得的静谧,脑海里,常年累月,烦乱的思绪都静了下来。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林鱼道:“谁说没有日月,天上的是啥?”
荣时轻轻笑出声,他已经习惯了身边跟着条小尾巴,她问一句就跟她解释一句。
“并不是说真的没有月亮,这说的是一种心境,无拘无碍太上隐者,这叫自在。”
“喜欢吗?”
“喜欢。”
林鱼眨眨眼睛,“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她又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
他说的太轻松太随意,毫无男女表白之时的慎重与激动,但却是那样的自然而然。话音落地,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什么,于是立即补充说明
“你是个好姑娘,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说的喜欢,是喜欢这种状态,这山这水这风这月,还有你,放在一起,刚刚好。”
放在这里,刚刚好……
荣时看着自己的手背发红而肿胀,仿佛被鞭子抽了一道留下的痕迹。
他把日夜的思念,焦灼的渴盼全都压制下去,让冷水帮自己冷静下来。
抛开男女之情,他本身对林鱼心存向往。那是他这个被重重规矩礼法束缚的人,对一个天然自由的生灵,亲赖而又艳羡。
我自己喜欢国公府吗?他扪心自问。
其实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他太早开始撑立门户,先在顾清和的帮助下,从旁支亲属的争夺中护住国公府的家业,后来又为了点滴的个人空间把管家权从阿母手里争取过来。
国公府很大程度上对他来说是需要扛负的责任,而严格盘算下来,国公府并不是他的,他只是暂时的,妥善的管理着,以便将来好好的交到长房嫡子荣炼手里。
如果我自己都不喜欢国公府,为何我一定要带林鱼回国公府?带走林鱼能让她幸福吗,能给她现在的快乐吗?如果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那他又怎么说服林鱼?
荣时一番心思千转百回,却越想越悲哀,越想越无力,最终默默趴在青石上,只觉得这块石头都比自己更能被林鱼需要。
料理一整只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片刻不停忙了一晌子也不过才整理完一半,林鱼留男人吃饭,男人却不肯,林鱼便送给他一副心肝,还有部分鹿肉。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别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老人孩子要养,所以她与人分东西总是很大方。好一通折腾,终于忙完,却不见了荣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追出来一看,发现他在大河边青石下面,远远望去,素面寒衣,小白花似的,清素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