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母说了,不同男人的种是不一样的。有的聪明些,健壮些,有的就不能干活还不听话,你不多试试,怎么保证自己养出优秀的孩子呢?”
林鱼愈发陷入了沉默。
她没有了本属于翠屏山林鱼的记忆,脑子里荣时所代表的那一方世界的影响却还根深蒂固。
她已经有点不适应这个山村了——
如果要恋爱,要生育,她更倾向于一段完整而又稳定的关系。
翠屏山里人与人的偶合极为自由,女人会以获得众多男人相好为荣,男人也是如此。根据她的了解,这里的男女最短的关系只会维系几天,最长的不过十几年。
她希望有“爱”,然后再顺其自然过渡到水rǔ • jiāo融,她甚至无法容忍自己相好过的男人,再去跟别的女人欢好生育。
设想一下,某年某日,她带着孩子出去玩儿,好朋友云朵儿也带着孩子出去玩,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发现各自的孩子有同一个爹——那情形简直无法想象。
哦,也不对,翠屏山里的孩子基本算是没爹。
林鱼更加心烦。
少少看出了她不太对劲,愈发谨言慎行,可有一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姐姐,知县大人还会回来吗?”
“不会,他不会回来了”
没有人经得起这样的羞辱。
林鱼立即摇头,摇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快,似乎脑海里还在想他。她有些烦闷,洗衣服的时候把棒槌擂的震天响,仿佛这样可以解除心中的愤懑。
奇怪的很,她对他的讨好不为所动,却对他的冷眼心绪难平。
林鱼眼前似乎还有荣时的身影,暗青色的一点,走进朝阳的红光里,细细的,逐渐远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结束,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故事一开始本该有的结局。
云景县的县衙后院,传来细微的声响。
荣时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只觉身上冷热交流,好不难受。
长青喂他喝水,这是云景县能买到的最细腻的瓷器,最优质的茶叶,冲出来的茶汤却依然不成样子。
荣时润了润嗓子,哑着声音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两……”
长青扶他起身,惊觉他的手冷的厉害,分明还不到冬天,却像被夺走了所有温度。
荣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回到县城的,他从马背上落下的时候,脚下还踩的稳稳的,魂魄却好似散了。
过于强烈的伤害袭来的时候,人往往会有短暂的失觉,察觉不到任何疼痛,待回过头来,方觉天崩地裂,要死要活。
新上任的知县大人不喜欢与人推杯换盏也不喜欢游山玩水,他只会在公务之余,默默的收拾屋子,或者禅坐。
但今天荣时破天荒的会客,结交本地的乡绅朋友,还在后堂处理本县粮款帐目,耿耿星河直到天亮。
长青不知道这些账目有什么好处理的,三爷原本在户部,处理账目是本色当行,区区一个县城的帐总不会比户部的更难算。
荣时麻木的看着手头的算盘和账本,手里动作不停,脑子也没有停。同样的账目他已经算了三遍,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他整个人空的厉害,急需要一些东西来填满。爱与恨的基石被摧毁,属于荣时的私人情绪被悬空。他愈发沉迷整理和禅定,病态似的行为让长青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