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瑜缓缓睁开眼,看着古琴前的青衣公子。
他今日的装扮与往日有些不同,儒雅俊逸了许多,与他们初次见面时倒有些相像。
琴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振奋人心。
不再合适用水作比...
这是什么曲子,为何听起来竟有股肃杀之意。
魏钰看似沉浸在琴声中,实则偷偷的观察着褚瑜的反应。
不知这战曲,她是否会喜欢。
更准确的来说魏钰想知道的并非是她是否喜欢这战曲,而是她若知道他的另一面,她是否也会喜欢?
今日生辰礼,他还有一个身份便瞒不住她了。
当然他也可以像在行冠礼时对外的说辞一样,字还未到。
然他不想骗她。
一曲终,褚瑜却还未回神,直到看见魏钰起身朝她走来,她才如梦初醒,眼里带着光问道,“钰哥哥弹的这是什么曲子?”
魏钰在她对面坐下,小心的试探道,“瑶瑶可喜欢?”
褚瑜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就是有些...”
“有些什么?”
“有些悲壮,凄凉,还有...肃杀。”褚瑜说罢,又道,“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未听过。”
魏钰端起茶盏饮了口,才看着褚瑜,道,“是边关的战曲。”
褚瑜没注意到魏钰的反常,点了点头。
“原来是边关的战曲。”
“嗯。”
“对了,边关的战乱,你可有消息?”提到这里,褚瑜想起了霍家平乱之事,遂问道。
魏钰正了面色,摇了摇头,“我也是前几日才收到的信,还不知眼下如何了。”
“霍老将军年岁已大,如今前去平乱...”
褚瑜面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有几位舅舅在,无妨的。”魏钰道,“边关本就不安宁,发生战乱是常有的事,且外祖父在信上未有多提,应是不严重。”
褚瑜闻言这才稍安,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娇声道,“钰哥哥,生辰快乐。”
魏钰忙伸手接过来,咧嘴一笑,“谢谢瑶瑶。”
魏钰说罢便要打开,却被褚瑜阻止,“钰哥哥回去了再看。”
见褚瑜面色微红,魏钰便停住了动作,将盒子收好,“好,我回去再看。”
“对了,钰哥哥的字...”
魏钰身子一僵,抬眸便对上褚瑜清澈的眸子,他轻咳了声,道,“我想跟瑶瑶说件事。”
褚瑜,“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魏钰直愣愣盯着褚瑜,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瑶瑶未来的夫君,杀...杀过很多,很多人,瑶瑶会害怕吗?”
褚瑜眨眨眼,“你说的是紫竹林和羽麟道的事?”
魏钰摇头,“不是,比那个多很多,很多。”
褚瑜怔了怔,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砰地站起身,惊慌失措面色惨白的看着魏钰,失声道,“你...你疯了,你杀谁了!”
若是刺客,他应当不会特意拿出来与她说。
魏钰被褚瑜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瑶瑶你先别急。”
“我怎能不急,shā • rén是犯法的!”
褚瑜连声音都打着颤。
“不犯法,不犯法的那种。”魏钰连连摆手。
褚瑜愣了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就是,如果瑶瑶发现未来的夫君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还有另外一副面孔,是瑶瑶未曾见过的。”魏钰扶着褚瑜坐下,半蹲在她身边道。
褚瑜疑惑,“?”
她未曾见过的...
他还有什么是她未曾见过的?
他未来的样子她都见过啊。
“比如shā • rén如麻,手段残忍,性子冷冽....”魏钰,“还有如琉璃说的那般,超凶,瑶瑶会害怕吗?”
褚瑜怪异的看着魏钰,她沉默半晌后伸手摸了摸魏钰的额头。
“我没说胡话。”魏钰一把抓住褚瑜的手,着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还有另一面!”
“噗。”
褚瑜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魏钰面色复杂的皱起眉,“瑶瑶。”
褚瑜见他这般认真,强忍住笑意,“shā • rén如麻,手段残忍,性子冷冽,钰哥哥,这里头没有一个字跟你有关。”
看着褚瑜极力忍笑的面容,魏钰泄气般松垮着肩膀坐到了地上,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凶的,瑶瑶怎么不信呢。”
“好好好,钰哥哥很凶。”
褚瑜边说肩膀边抖动着。
她虽然不知道他今日是怎么了,但看着眼前一脸委屈坐在地上,却说自己很凶的人,她就忍不住想笑。
魏钰缓缓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笑的眉眼弯弯的姑娘。
“这是什么?”
褚瑜抿着唇,接过纸条。
魏钰面无表情,“我的字。”
褚瑜忍着笑意,故作平静的点了点头打开纸条。
纸条上头有苍劲有力的两个字。
褚瑜缓缓念道,“远洲。”
“很好听啊,魏远洲...”褚瑜一顿,喃喃道,“但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魏钰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魏远洲,远洲...”褚瑜眼里的笑意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她盯着纸条上的两个字,呆滞了许久。
久到魏钰心慌意乱时,褚瑜才僵硬的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字道,“霍远洲。”
霍小将霍远洲乃霍老将军收养的孤儿,霍家大爷收其为义子,由霍老将军亲自教养长大,武功出神入化,且用兵如神,最擅突袭,坐骑黑雾,长剑如风,以闻峡谷一战闻名天下,后一人一骑穿越千军万马取敌方首级,边境因此暂时休战。
但没有人见过霍远洲的真容,因为他常年带着面具,只知其是位少年。
霍远洲在霍老将军身边长大,魏钰也在霍老将军身边长大。
霍远洲寡言少语,手段凌厉有勇有谋,魏钰纨绔嚣张,寻欢作乐。
这是曾经人尽皆知的事。
从不会有人将这二人联系到一处。
可如今,霍老将军给魏钰的字是远洲。
这便足矣证明这二人就是同一人!
褚瑜看着魏钰小心翼翼的点头。
手中的纸条缓缓飘落。
魏钰,就是霍远洲!
怪不得他说他shā • rén如麻,手段残忍,她虽然未曾见过那场景,但也明白战场上的他,绝对不会是现在在长安城这样潇洒肆意,明朗灿烂的模样,因为在战场上,心慈手软就等于送死。
怪不得在梦里,他被赶出长安后以大将军的身份踏进长安,原来,他不是后来才参的军,他早在年少时,就已经闻名天下的霍小将了。
“瑶瑶,瑶瑶?”魏钰略显着急的声音拉回了褚瑜的思绪,她看着小心翼翼盯着她的人,眼眶微酸。
“瑶瑶,你怎么了,是吓着了?”
见褚瑜眼里浮现水雾,魏钰顿时就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我不怕。”
褚瑜打断魏钰,轻轻笑了笑,“我未来的夫君这么厉害,我怎么会怕呢。”
她早就见过他未来的样子,成熟稳重,一身肃杀。
只是她原以为那是多年后的他,却没想到他早就练就了一身铁血。
“真的?”
魏钰闻言往前挪了挪,双眼发亮,但很快又微微黯淡下来,“可是瑶瑶不是喜欢文采斐然,温文尔雅的如玉君子吗?”
“钰哥哥不是吗?”
褚瑜笑着道,“钰哥哥在我面前就是这样的啊。”
她就说呢,他今日怎么突然这身装扮。
“可是我在很多人眼里是凶神恶煞的。”魏钰,“对于被俘虏,且需要从他们嘴里审出情报的敌军来说,我可能是这天下最残忍的人。”
“那又如何。”褚瑜看着魏钰,轻柔而又坚定道,“不论是想要考状元文质彬彬的魏钰,还是在战场上凶神恶煞的霍远洲,都是我的钰哥哥,我都喜欢。”
魏钰眼里的黯淡终于彻底散去,他惊喜的看着褚瑜,“我以为瑶瑶只喜欢温文尔雅,双手不沾鲜血干干净净的文人。”
他早早便想跟瑶瑶坦白,可是他又怕吓着她。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谁说文人的双手便干干净净了。”褚瑜缓缓道。
朝堂上的风雨血腥,不比战场上少。
魏钰瞬间明白了褚瑜的意思,点了点头,“也是。”
心中那一点担忧散去,魏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然却听褚瑜道,“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魏钰眼神一闪,心虚的摸了摸耳朵。
褚瑜见此,轻轻眯起眼,“钰哥哥,我是第几个知道的?”
魏钰,“...”
魏钰苦着一张脸,“...没算过。”
“现在算。”
在褚瑜的目光下,魏钰缓缓掰起手指头...
眼看一双手的指头都屈了下去,褚瑜的眼神更加幽暗了。
“我不是故意的,上次外祖父去提亲同褚伯父说了...我以为褚伯父跟瑶瑶说了,后来知道瑶瑶不知道,本来想说的,但是...但是又有一点点害怕...”
褚瑜咬牙,“所以,我是褚家最后一个知道的。”
魏钰连忙摇头,“不是,还有三哥不知道。”
褚瑜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有动作,魏钰便扑过来抱着她的腿,“我错了。”
“这句话好耳熟啊。”
褚瑜凉飕飕的道。
“瑶瑶,今天是我生辰,不生我气好不好。”
褚瑜抿了抿唇,没说话。
魏钰又往前挪了挪,将腿抱得更紧了,“瑶瑶,瑶瑶...”
“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
褚瑜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唇角的笑意憋回去,故作冷淡道,“你不是寡言少语,残忍狠厉的霍远洲吗,霍远洲会抱着姑娘的腿撒娇耍赖?”
魏钰理直气壮,“我现在是魏钰。”
魏钰仰头,“瑶瑶,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褚瑜不防魏钰会抬头,赶紧压下唇边的笑意,但看着抱着她腿可怜兮兮的人,她又实在忍不住,只得努力的偏过头,不让魏钰发现她眼底的笑意。
但魏钰还是发现了,他放开褚瑜的腿,探头去看褚瑜,“欸,瑶瑶你笑了。”
“我没有。”
“有,我看到了。”
“你看错了。”
“没有,瑶瑶就是笑了,瑶瑶原谅我了对不对。”
“没有...噗。”
魏钰看着捂着脸笑弯了腰的人,凑过去扒她的手,一边乐一边道,“还说没有,都笑成这样了。”
最后扒着扒着,两个人笑做了一团。
许久后,褚瑜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下次不准这样撒娇耍赖了,好歹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霍小将。”
魏钰盼着腿坐在地毯上,闻言眨了眨眼,然后突然上前抱住褚瑜的腿,“瑶瑶是说不准怎样,这样吗?”
“噗,哈哈...”褚瑜弯腰去扒他的手,“你放开,哈哈,你不许这样...”
“不许怎样,这样吗。”
“魏钰!”
“在呢。”
“你放手啊,登徒子!”
“登徒子不放。”
“噗,哈哈,你简直...放手啊,不可理喻。”
“就不放……”
?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
下章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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