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四周才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我,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江砚痕从她怀里坐直,脸上残留着害怕后的脆弱,顾月波小声安慰他,“怎么会,谁没点忌讳呢?我还怕没饭吃呢?有些恐惧一旦刻在骨子里,真的很难克服。”
她这是实话,上辈子饿死后,她真的对饿死这件事有些阴影,即使不需要补充体能,她也必须要每天吃得饱饱的,胃里踏实了,整个人才踏实。
江砚痕眼帘垂下,哂笑一声,“你挺会安慰我。”
“我说的是实话,之前我就饿过肚子难过得快要死掉,这种感觉没有真正饿过的人不会懂。”顾月波看向他,神色异常认真。
江砚痕对上她的视线,内心禁不住触动,仿佛有某个开关被她打开,让他在此刻居然有了想倾吐的欲望。
“知道我为什么会怕这些吗?”
顾月波摇头,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温热的触摸从手背开始蔓延,江砚痕紧绷的身体蓦地放松下来,连在他自己也很诧异,接下来的话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外界都说我演技好,常年扮演的刑警,如同角色本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不是在演角色,而是一直在扮演我的父亲。”
顾月波眼底一惊,“你父亲?”
“对。”
江砚痕唇边泛起苦涩,“是的,我的父亲,他在我十五岁那年,牺牲了。”
顾月波一时哑然,许久轻拍他的手给他无声安慰,而江砚痕还在继续诉说。
江砚痕的父亲是一名刑警,为了社会为了人民,这个职业的道德素养很高,常年离家做保密性任务,和家人聚少离多,每次出任务都惊险万分,身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江琳时常联系不上他,时刻担心他的安危,每次铤而走险过来了,全家都无比庆幸。
只是死神来临,由不得你。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被人从坑里挖出来的样子,有密集的虫蚁从他躯体里爬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完全没了作为人的样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父亲……他解救了其他生命,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江砚痕语气很平淡,顾月波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用力捏住了他的手。
“他还活着,只要这世上还有人记住他,他就不会被世人所忘记,他就永远活着……”顾月波坚定道。
江砚痕看向她,眼眶已经泛红,“谢谢。”
“所以,这部戏是我的转型之作,也是我想放下这段感情,我要从十年前,走出来……”
他当初之所以会看中钱海波的本子,就是因为他的故事有着和他一样的经历和情怀,他私心地把这部电影当作他对父亲的最后纪念。
此后,他不会再演他父亲。
顾月波慢慢抱住了这个让人心疼的男人,在他耳边温声说道,
“你会的,你一定会走出来的。”
江砚痕指尖颤了颤,伸开双臂回抱住她,埋首在她颈肩,有低低的暗哑声划过。
“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