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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赶到水榭的时候,浑身湿透,他本就有咳疾,这又灌了满胸的潮气,破门进屋前,他以拳抵唇重重的咳了几声。
咳完,他推开了那扇门,眸光盯着紧掩的床帐,一步一步走过去。
上一世,兰画特别怕雷雨夜,每听到雷响,就往他怀里钻,像个软乎乎的奶猫,手脚并用的攀住他的腰身,扒拉不下来。
一次夜里,也是这样的雷雨交加,他在宫里逗留的晚了,回到翊和殿时,兰画像失了魂般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含含糊糊说着听不懂的话,整夜都不敢闭眼,第二天终于坚持不住,晕倒过去,接着大病了一场。
前世他陪在身边尚且如此,江湛不知道,这一世兰画将如何独自面对这样的雷声。
因而他不顾自己的病躯,冒雨赶来。
他走到床前,修长的大手猛然拉开床帐,往床上一看,眉头倏然竖起。
床上没人?
方才进水榭前,他刻意去秀楼看过,大厅里只剩了了几人,没有兰画。
她会在哪呢?前世只要是雷雨天,她就喜欢藏在黑暗里,屋里连个烛火都不让点,仿佛隐在黑暗里才安全。
江湛凝神思索,突然他眼神一晃,迅速移步到外间,目光如炬在房内搜索,而后定在那半人高的木柜上,他三两步移过去,猛然拉开了柜门,一双小鹿般受惊的美瞳撞入他的眼。
她果然躲在柜子里,和上一世一样。
小姑娘蜷成一团,躲在逼仄的空间,周身隐在黑暗里,唯有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白的晃眼,望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泪水仿佛流光在眼眶内打着圈儿转,鼻头红扑扑的,轻喘的鼻息中还带着淡淡的酒香。
江湛面上恸然,眼圈瞬间浮起一层似有似无的薄红,他颤巍巍伸出手,声音也变了调,“画画,出来。”
兰画五官皱成一团,目露惊惧,伸手就去拉柜门,“你是坏人,我不要出来。”
她声音恐慌中带着稚气,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江湛心如刀绞,他舒了一口气,用尽量温和的语调道:“别怕,我是哥哥。”
哥哥两个字仿佛有魔力,兰画抬睫看他,眼里的惊惧一点点褪去,委屈道:“真的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