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只看了江湛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
云湖水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立在湖面上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他脚下有一排竹筏。
她操心这个干什么呀,兰画自嘲,现在最紧要的是离他远一点,她放下手上端起的准备姿势,十指又歇在琴弦上,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和冯霁安商量:“这里光暗,我们划去别的方向行不行?”
冯霁安受宠若惊,一激动抬起了身子,躬着腰冲兰画点头,舌头打结,嘴里倒不过话头,“自...自然没问题,都听您...兰画姑娘的。”
兰画自上船就一副不欲和他说话的表情,没料到她竟主动开口,冯霁安那颗冻僵的心里缓缓流过一股暖流,小船越划越远,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兰画余光见那高大的黑影变成了一个小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她垂眸调试琴弦,想要继续抚琴。
“画画,随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深呼了几口气,冯霁安哆哆嗦嗦问,“我来养...”
冯霁安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他整个人跌入水中,兰画目瞪口呆,云湖水波平静,橹夫划的平稳,端端正正坐在船上的人怎么就忽然掉进水里了呢。
她一口气没喘完,只听又一声扑通,船尾划桨的橹夫也掉进水中。
忽然,兰画整个人晃了个趔趄,身下的船飞速向后倒,一路劈波,回到原处,船身“哐啷”一声碰到水下的竹筏。
江湛足下点水,轻轻一跃,跳到船上,相对着兰画坐了下来。
兰画惊魂未定,都快吓哭了,看到江湛那张冷脸,她生生把眼底的泪水逼回去,眼眶周围憋出了一圈薄红。
江湛心里躁郁,原本冷着脸,可看到小姑娘透明的眼皮下洇着点点绯红,他紧绷的脸色立刻柔和下来。
“画画,我是不是吓着你了?”许是他的嗓子被云湖上蒸腾的水气浸润过,音色碎玉般清澄。
兰画冷眼瞪他,一副这还用问么的表情。
“为了一己私欲,随性残害我的恩客,誉王爷是要草菅人命么?”
兰画话音刚坠地,只见冯霁安和橹夫落水的地方飞去两个黑衣人,捞起人又往岸边飞去。
瞥一眼黑衣人消失的背影,江湛看向兰画,眼里有一丝淡淡不悦,“恩客?”
虽无人划桨,小船却在继续前行,兰画气的咬牙,恨不能直接跳进这水里,“江湛,你今天发什么疯。”
小船慢慢隐入云湖后面的密林里,停在岸边,岸上是高大的古木,枝干蜿蜒,伸向湖面,仿佛是亭亭华盖,遮在小船上面,月辉穿过层层叠叠的密叶,星星点点洒在二人身上,这一船两人,莫名旖旎。
江湛向前跨了一步,蹲在兰画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方古筝,四目相对。
嗡——
兰画覆在古筝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琴弦发出一声闷响,兰画借机垂眸,错开了他的视线,却听到男人沉哑的声音:
“我确实疯了,画画,在你心里,是不是任何人都比我强,没记错的话,冯霁安也曾伤害过你,为什么你可以自若的和他谈笑抚琴,却唯独避我如蛇蝎?”
她前世明明那么爱他,即便重活一世,那些刻骨铭心的深情都没有在她内心留一点痕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