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的青竹开始躲着翠屏。
哼,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而翠屏这里,见沈虞不欲管她,甚至还隐隐奉承着她,愈发得意忘形,琅玕院中没有敢不听她的。
这日惠宁县主回卫王府,偶然在琅玕院见到翠屏狐假虎威的模样,有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被她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当即便有些火大,冷着脸训了翠屏几句,竟还将她给训哭了。
“奴婢身份卑微,县主瞧不上奴婢,奴婢省得,可是奴婢自小同世子一道长大,一心一意为世子打算,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县主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责备奴婢呢?明明是这丫头办砸了主子吩咐的差事,奴婢只是教训她几句,好教她下次长些记性罢了……”
旁人不知,李芙却是再明白翠屏这丫头的心思不过,打小就觊觎着她的兄长,只不过兄长威严,她不敢逾距罢了,就到下头妆乔欺负小丫头们,俨然一副王府主母的派头。
只是这到底是兄长房内事,当年张嬷嬷伺候李循劳心劳力,兄长又颇有自己的主张,她也不方便插手,便从未提过这事。
今日着实忍不住了,将翠屏打发去了,进门便同李循说道:“兄长,你院里头那个叫翠屏的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赶紧将她嫁出去吧!
“嗯,我改日问问张嬷嬷怎么想的。”
李循没甚大反应,继续翻着手中的一本古籍。
这古籍是前朝的一位儒学大家所著,名为《法言文疏》,本朝已经失佚了,李循闲暇时喜欢收集古籍,他天资聪颖,君子六艺四书五经皆有涉猎。
而顾晏清出身书香世家,中举后便在翰林院供职,两人颇有几分君子之交,顾晏清知他喜欢搜集各类古籍,便特地托了人从外头给他寻来这书,据说是真迹。
“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你口中的‘破书’,可是你夫君寻了一年多才在汉阳的一处小山村的教书夫子手中寻到的。”李循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芙。
李芙愣了一下,哼道:“阿谀谄媚罢了。”
唉,本来不是想说翠屏么,怎的又扯到她身上了?
李芙甚是不悦,李循总是这样一幅凡事智珠在握的模样,容不得旁人指摘半句,日后可真得有个人好生治治他这幅臭脾气。
从琅玕院出来,她径直去了盈月院。
沈虞还在做衣裳,她日夜赶做,如今只差两只袖子的花纹了。
她绣得很认真,李芙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
“嫂嫂是在给兄长做衣服?”
沈虞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针线给李芙沏茶。
“我自己来就成。”
李芙喝了口茶,打量着沈虞手中的那件袍子,不禁感叹:“嫂嫂可真是贤惠,你这手好的如何了,能拿得起针线?”
“原本便不是什么大伤,娘给了我一瓶上好的伤药,抹了之后便好的差不多了。”沈虞笑笑。
李芙撇了撇嘴。
事情她都跟陈风打听清楚了,沈虞是被她兄长弄伤的,这可倒好,始作俑者没任何表示,还是婆母善的后。
在外头都是听说谁家的婆母又苛待新妇了,到了他们卫王府可倒好,婆母与新妇情同母女,倒成了丈夫苛待新妇。
还有个搅屎棍翠屏,真真叫人头疼,两相对比,李芙忽又觉得自家那酸里酸气的夫君似乎顺眼了许多。
想着,她便轻轻拍了拍了沈虞的手,宽慰道:“嫂嫂,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千万别憋在心里,和我说便是。”
“兄长就是那个脾气,说句不好听的——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以前小的时候,也就是衡哥哥说得话他能听进去,后来再长大些,皇爷爷看重兄长将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兄长也是皇爷爷一手调教出来的,难免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衡哥哥?”
“衡哥哥,便是我大堂兄。”
李芙以为沈虞是不认识李衡,遂解释道:“说来也是怪,兄长小时候与大堂兄相交甚笃,两人性子却天差地别,大堂兄性情温润,兄长却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李衡是静愍太子的嫡长子,自小便天资聪慧,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曾是明熙帝最为看重的皇孙,可惜也死在了十一年前的那场巫蛊之祸中。
沈虞眼中慢慢流露出一抹哀伤。
原来他在很小的时候,便是那样温柔的性子。
可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为何却短寿呢?
李芙见沈虞兴致不甚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戳中了心事,忙道:“做妹妹的不好说兄长的过错,不过兄长也不是那等刚愎自用的人,他虽不爱管后宅庶务,可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他心里也是门儿清,嫂嫂若是被欺负了,不妨对兄长直言。”
这性子,倒是同大哥说的一模一样。
沈虞抿着唇微微一笑,“多谢县主相告,我记下了。”
李芙一摆手,“嫂嫂不必拘束,日后唤我芙儿便是。”
李芙与沈虞相谈甚欢,一直到了晌午才离去。
而那厢琅玕院里,可把翠屏给气坏了。
“一个嫁出去两年了的姑奶奶,每天就知道往娘家跑,还敢插手世子房里事,我呸,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当然,这话翠屏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说出去,凭李芙的性子还真能给她撕烂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