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循便起身离开了大堂。
*
沈虞还是第一次来王府祠堂。
实际上,她不是第一次跪祠堂了。
十一岁那年,母亲要给她与长安城中最浪荡纨绔的高尚书之子定亲,为的就是替她那不争气的父亲博一个锦绣前程,她气得与母亲争执红了眼,母亲打了她一巴掌骂她不孝,当夜便将她关进了沈家祠堂。
她的祖父沈崇活着的时候是内阁首辅,病逝后封靖安侯,沈家煊赫一时,便是明熙帝也要敬一声老师,甚至是她庶出的大伯沈绍,都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只有她的父亲沈继,文不成武不就,还要她的母亲靠出卖女儿来博前程。
真真可笑。
为了摆脱这桩不情愿的婚事,那一年她便逃了婚南下去投奔在云台养病的大哥沈逸。
后来的事情……
窗开着,夜风呼呼地砸在人的脸上,沈虞沉默地跪在卫王府数十张牌位前。
刺骨的寒意从膝盖蔓延至全身,她浑身冻得有些麻木,已分不清是心口疼还是身上疼。
青竹非要跟着沈虞一道受罚,她挨完二十个板子,臀部疼得火辣辣的也不愿意走,这会儿在她身旁哭的伤心欲绝。
“世子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听您的话,叫小人给暗害了,给您招来这天大的祸事……”
刚嫁进王府便被夫君罚跪在祠堂,还是当着松桂堂中那么多奴婢的面,世子妃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若是传到外面人的口中,还不知她们会怎样诋毁沈虞。
“青竹,不必自责,”沈虞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没有谁能小心谨慎一辈子。”
“世子妃,您是不是知不知道是做诬陷咱们?”青竹问道。
“翠屏。”
沈虞沉默片刻,说出这个名字。
青竹平时虽大大咧咧,但心肠宽厚,不曾与谁结过什么怨,只除了翠屏。
况,这件事情,明显是冲着青竹来的。
端看这件事最大的获益者是谁,除了翠屏,她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其实青竹也早猜到了,但想到素日里与沈虞交好的王妃王氏都不敢在李循面前多说一言,她真真是心灰意冷,“这王府里当真不是人过得日子,早知今日,当初世子妃就不该嫁进来。”
“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您,可见根本就没有将您放在心上,自嫁进来起您便操心劳力的替他打理后宅,对世子更是嘘寒问暖、无有懈怠,便是块儿石头也该焐热了!而世子对您却这般冷……依奴婢看,世子妃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的好!”
沈虞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眸光黯了黯。
“嫁给他,我不曾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