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室外寒风瑟瑟,屋内温暖如春。
沈虞沐浴过后坐在镜台前通发,缠枝梅花梳篦一下下落得漫不经心。
菱花镜中女子玉姿仙貌,乌发雪肤,灼若芙蕖,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一颦一笑间慵懒与动人的妩媚浑然天成。
门窗紧闭,忽而此时一阵窸窣响动,沈虞自镜中觑了一眼,又缓缓低下头。
直到那人旁若无人般推门进来,轻咳一声,仿佛是在提醒她自己来了。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缎亵衣,长发披肩,腰肢不盈一握,优雅的玉颈高傲地垂下,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肌肤和小巧精致的玉耳。
李循喉头滚了滚,漫步走上前来。
“虞儿。”
他唤了一声,沈虞没反应,依旧低着头自顾自地梳发。
李循皱了皱眉。
又唤一声,“虞儿?”
他原本站在屏风处,再往前几步沈虞突然就呵止了他。
“站住。”
沈虞不冷不热道:“太子殿下进出女子的闺房如无人之境,这般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
怎么一天不见,她这语气生疏这么多?
李循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孤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他又往前几步,沈虞这次真生气了,“啪”的一声将篦子撂下,镜中的她杏眼圆瞪,严厉斥道:“你站住,不许再往前了!”
李循自然不会听她的,反而走得愈发快,龙行虎步,黑影一闪,沈虞就从绣墩上被他一把抱起来放到了镜台上。
沈虞用脚去踢他,“登徒子!”
李循顺势捏住她纤细小巧的玉足,“你今晚火气怎么这么大,还敢对孤发脾气了?”
说着若无其事地翻找她的梳妆奁,“孤给你的玫瑰香露呢,你是不是没吃,赶紧吃上一盏,消消你这火气。”
你还敢同我提火气?
沈虞声音清冷,“扔了。”
李循凤眼微眯,也停止了翻找的东西,“为什么扔了?”
“扔了就是扔了,哪里需要什么缘由,”沈虞淡淡道:“以后太子殿下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既然太子殿下不守诺言,我也没有必要履行诺言。”
“哦,原来是那事。”
李循思忖片刻,才反应过来。
原本还想解释的,不过瞧她这幅模样,反而又不想解释了。
他靠近她,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手指撩了撩她额前的发,粗粝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抚过她的脸,嗓音低沉淳厚,“你若不喜欢玫瑰香露,下次孤再给你捎一瓶木樨花香露?”
“别碰我。”沈虞挥开他的手。
李循也丝毫没见懊恼,黑黢的凤眸反而亮得吓人,俯身到她的耳边低声道:“虞儿,你吃醋了。”
这笃定的语气!
沈虞又好气又好笑,“我没有吃醋,分明是你不遵守约定,怎么还倒打一耙?”
明明说了只娶她一人,不会逼迫她,尊重她的选择,可她现在才刚刚回来,他的后院早已妻妾成群,他就这么欺骗她,她会给他好脸色?
“一个月前皇后受了父皇的命令才从宫中给东宫送来了五名宫女当侍妾,可是一个月前孤是与你在一处的,下晌时孤才从大明宫中回到东宫,恐怕比你得知此事还要晚一些,哪里有时间去碰她们?更何况孤一得知此事,便将她们尽数驱逐出宫了,你若是不信,孤现在就带你去东宫看看是不是有旁的女人。”
说着就要去拉沈虞的手,沈虞心里有几分信了,但仍旧紧蹙眉头,“我不信我离开这么久,你就没有过旁的女人。”
就算他自己不要,一些意图讨好他的臣子们也会给送,这次是仁兴帝亲自送过来,他直接驳了皇帝的面子,若下次再送呢?沈虞不是吃醋,她只是觉得李循身为太子却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太不可行,也不现实。
“殿下,你是太子,是储君,需要无数的女子替你开枝散叶,孕育子嗣,你现在一意孤行,只娶我一人,日后会后悔你所做的决定,”
“看来你还是不信孤。”
李循看着她,慢慢直起身来,郑重道:“孤曾经发誓此生绝不负你,你既不信,如今不过再添一条罢了,”当即立起三指,指天为誓,“若我李循再行纳娶,便要我短折而亡,活不过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