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随着齐邯一下下拍着背,她心绪平复下来后,继而又抬首去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声说:“我刚才就是有点不高兴,不想搭理人,没想对你发脾气的。”
少女带着些许歉意的话出口,齐邯微怔,而后揽着她低声道:“我知道。”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萧神爱小心翼翼问他。
齐邯失笑:“我没生气。”
她最是个需得人哄的性子。
相识多年,他再了解不过。
她从小便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有时不顺心了,便板着脸自个找地方待着,必得软语轻声的哄上小半个时辰,才能见效。
并非是想对他发脾气,只是想让人哄哄她。
哄哄她,她就好了。
她要是真发起脾气,必然是疾风骤雨,不容人片刻喘息的。绝不是现下的模样。
齐邯从未想过要让她改了,一贯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没道理让她变个样。
少女的手在他肩胛处无意识摩挲着,似乎是在顺着暗纹游移,齐邯俯首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平缓:“我真没生气。乖,别瞎想。”
似是为了安抚,又似是为了印证,他随后又低下头,在她的桃花眸上落下一吻。
俩人就这么静静站了许久,直至齐邯问她:“腿好些了没有?”
萧神爱一愣,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急忙推了推他,往后退了半步,同他稍分开些。
“好了。”她别过脸,轻声回了一句。
齐邯点点头,勾着唇角一笑:“已让人备好了车,这会子就去吗?”
已经快到未时,再不出发,恐怕要赶不到宵禁前回来。
俩人实则都有夜间通行的令牌,但这样太过张扬了些,她也没法子回宫去。
***
长安是座大城池,即便是早晨天不亮的时候,路上也早已挤满了行人。
飒踏马蹄声传来,大街两旁的行人纷纷避开,一骑绝尘而去,唯余被马蹄溅起的黄尘,还有那挺拔出众的背影。
今日学堂放了假,萧神爱得以多睡上一个时辰。
然而就在她酣睡正香的时候,侍女轻手轻脚的入内,绕过了黄花梨牡丹画屏,开始在旁柔声唤着她。
萧神爱嫌烦,翻了个身捂住耳朵,打算继续睡。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日呢,她可得多睡一会。
这会没时间计较,但她已经在心中给这人记了一笔,待会睡醒了,定要找这人算账!
清檀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在那柔声唤着:“郡主,快起来了,平凉侯已经来了。”她又转身吩咐道,“水和衣衫可备好了?”
绮云端着铜盆入内,轻声说:“好了,衣衫昨日就已放在边上了。”
见她仍旧闭着眼,清檀只得拿帕子沾了水,就这么给她擦脸。
ru母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一幕,恨声道:“瞧郡主被你们给惯的。”她径直走上前,提着萧神爱的肩膀,直接给从薄被里头捞了起来。
“平凉侯过来辞行了,等着郡主过去送他呢。”ru母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劝道,“等了好一会子了,郡主好歹去见一见吧。”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以至于几个宫女都侧首悄悄堵住了耳,萧神爱一下子被震醒,睁着双朦胧的眼,盯着帐顶看了许久。
“辞行?”她喃喃了句。
“是啊。”见她醒了,ru母给她擦了几下脸,喂着喝了几口水后,叫人拿了衣衫过来给她换,“郡主该不会忘了吧?”
萧神爱也终于回过了神,抽抽嘴角:“哪有,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换了身外衫,她蹦下床着人系好长裙后,坐在妆台前盯着自个瞧。
清檀询问过后,给她梳了个望仙髻。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她倒腾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堪堪出了宜秋殿。
齐邯就候在殿外,高大的身躯犹如一株挺拔的劲松,就静静站在那等着。
少女今日着了身百草纹鹅黄色的衫子,云峰竹绿间色长裙系于腰际。脸上似乎施了一层薄薄的脂粉,衬得她气色愈发的好。
一双桃花眸里泛着潋滟水光,眉尾描了斜红,颊侧点了面靥。
单是站在那,便让人以为满园天光都是为她倾泻而来。
待到走进了,秀气的连娟眉微蹙,轻声问他:“你可用过朝食了?”
明明在家中已经用过了,可他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尚未。”
没有旁的多余想法,他只是有些贪恋同她在一起的时光,试图得到更多。能同她多用一顿朝食,是意外之喜。
听到他没用过朝食,萧神爱抿抿唇,侧过身子说:“那要不要跟我一起用一点?”
萧神爱是个不大喜欢用朝食的人,故而宜秋殿的朝食一贯是分量少、样数多,力求让她多用几口。
今日多了个人,除多摆了副碗筷外,也另加了几道餐食。
齐邯扫了眼桌案,给她舀了一勺鳜鱼粥搁过去,又夹了几个小饺子。
“我不要!”萧神爱立马拒绝,要知道,她最讨厌喝粥了呀。
齐邯竟然忘了这个,他到底怎么想的!
看着她瞪大了眼眸的样子,齐邯只觉得心中有一处被填满了。
他将少女喜欢的桃花糕往前递了递,轻声说:“我只舀了一勺,你喝两口暖暖胃即可。”
萧神爱瞪了他一眼,气愤的低头用餐食。
因在用饭的缘故,本来就因气恼而略鼓起来的脸颊,更显得鼓鼓的。
齐邯慢条斯理的用着,偶尔给她夹几样吃食过去,见少女一直在埋首用饭,他眼中不由染上了些许笑意。
她永远都是这样,软软的同人说着话的时候,能让人想把心都挖出来给她。
他想起幼时曾见过她对太子妃撒娇,令满脸愠色的太子妃瞬间平息怒意,神色也逐渐转柔。那时,他就知道了她的厉害。
再后来,他直接栽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