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傅少衍是在翻看她朋友圈的时候,发现她前几天更新的一条状态,是第一天去上班打卡,下面定位了公司地址。
晚饭结束以后,傅少衍把她送回了家。
到了要下车的时候,傅少衍才想起来问她:“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温晓沐说:“因为一个人住自在啊。”
傅少衍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外的临时停车位上,看着她问:“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没有跟家人一块儿住?”
温晓沐转过头,也看他。
“他们都不在省城?”傅少衍问。
昏暗中,温晓沐定定地看着他深黑的眼睛。
两人无声对视着。
前方一辆小轿车迎面驶来,灯光一晃,扫过两人的脸。
温晓沐不适地眯起眼,才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然后低下眼眸,咕哝着在包里掏钥匙:“他们本来一直都不在省城。”
傅少衍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嗯?”
温晓沐缩起肩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放松呼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说,我的家人,本来一直就不在省城!”
傅少衍看她。
温晓沐跟他对视,还毫不自知地撅了撅小嘴。
她又没说错,青阳市退休职工大院早就被拆迁了,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傅少衍却愣了一会儿,眉头也在不经意间微微皱在了一起。
当年在青阳市见到晓沐爸爸的时候,他还觉得那是一位负责任的父亲。
他觉得哪怕是有一天晓沐被他接回去照顾,应该也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受欺负。
但是为什么。
一个刚失去了爷爷庇护的小姑娘,作为父亲怎么能忍心一家人移民,却把自己小女儿单独留在国内?
即便是晓沐自己不愿意走,不愿意离开自己家乡,那也不能让她一个小女孩儿单独生活。
傅少衍原本以为自己那几年是在经历人生中致黑致暗的阶段,却没料到过,晓沐的情况会比自己更糟。
起码他们家当初再怎么困难,一家人始终都还在身边互相陪伴。
他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小姑娘,小时候在大院里的时候,他经常性地听她撒娇耍赖的哭都习以为常了。
难以想象,有一天,她会这么努力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情不自禁地就伸手过去,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顶。
温晓沐被他的举动吓一跳,抬起脑袋,表情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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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温晓沐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吹冷气,身上没有盖被子。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一瞬不眨。
她脑袋里像有小虫子一样的在啃,疼的都哭不出来了。
楼下温晓清还在跟爸爸争吵,大声为自己争辩:“我怎么知道会被她听见!”
“你怎么能都怪我?!
“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上次她为了去找那个叫少衍哥哥的就自己偷跑出去过!”
“要怪也是怪你和她自己!”
“谁要你非把她带回来的,不带回来她也不会半夜要跑回去!”
“她可怜也是她自找的!为了追个男孩子跑到我们家来住着,不然也不会错过见她爷爷最后一面!!!”
凌晨十二点,温晓沐侧躺在枕头上,又望着床头柜上的晕黄台灯发呆,眼睛又红有肿,枕头上也湿了一大块,还有几缕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颊上。
她还是睡不着,心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要是和小时候一样,难过就能大声哭出来就好了。
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她没有资格跟别人哭诉。
本来就是怪自己。
她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然后关上了台灯,在手机里找到一个备注为安眠曲的播放列表,然后闭上了眼睛。
耳机里的曲子响了一整夜,直到没电自动关机。
温晓沐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早上睡醒后,她发现枕头和脖子都还是湿乎乎的。
但是窗帘缝隙间有阳光照进来,今天又是个大太阳天。
她给手机充上电,走去洗手间洗漱。
对着化妆间梳头发的时候,她突然又回忆起昨天晚上,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头顶。
“你会开车吗?”夜色下的灯光,隐隐约约照亮着傅少衍的半边面孔,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温晓沐有点不太明白,他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