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凝看他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啊?他和禾凝也不是近到要被防范的距离。
还是叶方淮这个人太小气了。
大少爷看完照片,合上相册,放回原处。
他没有气馁,继续搜索,搜到自己的证书若干、市政颁发的奖杯若干、甚至还搜到了一堆一看就是情书的信封。
?
他家里怎么会还留着情书?
林枳坐在地上,一封封拆开,看到内容后,他:“……”
怪不得小气如叶方淮还能容忍这些情书存在,它们本来就是叶方淮写给大少爷的。
情书没有署名,可字迹很熟悉,他不会认错。
第一封写得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
第二封同样简单,比上一封多了一个字:我最喜欢你。
第三封也只是比上封略多两个字:哥哥,我最喜欢你。
大少爷:“……”
怎么,他在用情书做填词吗?
林枳失笑,没有再看其他情书,而是收好,放到一边,决定让叶方淮回家一封一封念给大少爷听。
他打开底下的书柜,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低下头,看到了塑料袋上印着的字:随城医院CT。
患者那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林枳。
林枳已经好了,自然不会对这一张CT避如蛇蝎,他抽出CT片,看到了另一种视角里的自己。
一个伤痕累累的林枳。
大少爷摸了摸CT里破碎的自己,想不太出来自己当时的感受了。
应该是疼的,但他不记得。
他往书柜里看去,然后眯了下眼睛。
书柜最深处有一个看起来和一本新华词典差不多大的密码箱,表面还贴着封皮,隐藏得非常好,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它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厚书。
林枳拿出箱子,试着输入密码锁。
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不对,再输入叶方淮的生日,还是不对。
他沉思几秒,福至心灵地想起什么,重新输入了一串数字。
这回箱子打开了,没有再对他保持神秘。
箱子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张张叠起来的印着字的A4纸,足有厚厚一叠。林枳一张张打开,发现这是他的病例报告,和病危通知。
林枳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多次生命垂危的时候。
他一张张看过去,在几张病危通知上看到了许多水滴上去又干涸的痕迹,几乎浸透了整张纸。
这是……某个人的眼泪吗。
林枳看了许久,默默把它们重新叠好,放了回去。
在地上坐太久了,再站起身时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浑身发麻,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没有焦距地转着,最终落在了叶方淮桌子上的一本笔记本上。
他脑海里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下意识伸手拿过来,打开。
这本笔记本同样像是被泪水泡过,纸张皱皱巴巴,上面的字凌乱潦草,几乎看不出来是在写什么。
这种比鬼画符还鬼画符的字迹,鬼来了都不一定能认识,但林枳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叶方淮写的字。
不需要仔细辨认,大少爷就是能认出来,他这一堆乱稻草一样的字,是在写“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他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下,掌心里有些湿烫,仿佛某个人掉在他手心里的眼泪,至今还留有余温。
大少爷想起来他朦朦胧胧听到的一句话。
“哥哥要是离开我,那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脑海里骤然跳出诸多纷杂的思绪,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叶方淮的声音。
不是现在这个沉稳到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波动的叶方淮,而是还处于少年期尾巴的十九岁叶方淮。
当时的大少爷捡到了一只小奶狗,这是只小土狗,不漂亮,也不可爱,但它的皮毛同样柔软,眼睛同样清澈无害。
狗妈妈出去寻找食物之后再没回来,只剩下这只小狗在破布围成的窝里哼哼唧唧叫唤,林枳听到的时候,它的叫声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少爷捡了它回去,给了它新的窝,给它好喝的羊奶,让它不用在外面挨饿挨冻。但好日子不长,这只小狗快活了没多久,就突发急病死掉了,大少爷甚至没来得及带它去宠物医院。
能够治疗它的宠物医院太远了,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小狗在他怀里哼唧了几声,看了他一眼,伸出舌头舔了他几下,然后合上了眼睛。
林枳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直面一个弱小生命的离开,他努力想要挽救它的生命,但还是失败了。
他很伤心。
他连续几天精神状态不佳,叶方淮看在眼里,忍不住问:“如果我是这只小狗,哥哥也会为我伤心吗?”
当时的他知道了叶方淮对他的感情,还不能接受,也没办法和叶方淮一下划清距离,只能保持在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纠结状态。
听到他这么说,大少爷暂时脱离了伤心,怒气冲冲骂了他一顿。
就算大少爷不接受他的感情,也不代表他可以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
“我说错了,哥哥,你不要生气。”叶方淮握住他准备揍人的手,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执拗,清醒又疯狂,“你不要伤心了,我会难过。”
“如果你实在想要小狗,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小狗行不行?”
“你不要当我是叶方淮了,我不是和你认识十几年的叶方淮,你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是一只你刚捡回来的小狗。”
“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