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骞没注意到自己的侍女有什么怪表情。他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扒了裤子打,但想想徒弟也是要脸的,在他这个师父面前露出光屁屁大概会不好意思。
算了,孩子也大了,得成全他们的脸面。
李骞晃了晃手里的小树枝,小树枝在半空中带出一道凌厉的风声,“啪”的一声抽在了司空的屁股上。
司空还没做好准备呢,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李骞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这是……打重了吧?!
李骞犹豫了一下,举着小树枝又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色厉内荏的吼道:“知道错了没有?!还骗不骗师父了?!”
司空,“……”
司空把脸埋进胳膊肘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小时候他爸爸也教训过他一次,好像是他把他爸爸的论文偷出去跟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撕吧撕吧叠纸飞机了。
他爸爸气得直冒火,把他按在膝盖上打屁股,结果才打了两下就下不去手了,然后色厉内荏的冲他喊:“知道错了没有?!”
他们喊的话都是一字不差。
李骞甩了甩手里的小树枝,他没想到这么细的小树枝挥动起来能发出那么吓人的呜呜声,心里就有些没底。
声音这么吓人,打到屁股上,应该挺疼吧?
他弯下腰,偷偷打量司空的脸,然后就发现他露出来的小半张脸都是白的,眼角却红了。
李骞心里慌了一下。果然是把孩子给打疼了吧?
看,都哭了。
李骞把小树枝收到背后,板着脸教训徒弟,“以后有什么事,不许再欺瞒师父。就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人多不好说,你送腊肉那次怎么不说?害得师父白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司空从榻上窜了起来,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腰。李骞被他抱得踉跄了一下,才扶着他的肩膀在暖榻上坐了下来,正要教训这孩子几句,就见他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腿上。
腿上的那一块衣料很快就湿了。
李骞叹气,他简直愁死了,徒弟咋这么娇气呢?
没看出来呀。
明明之前两次见面,都觉得司空这小子挺皮实的。性格也不是怯懦内向的那一种。难道是从前挨欺负太多,一被打就勾起了伤心事?
李骞忍不住在他的背上摸了摸,“好啦,不哭,师父不打你了。”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的实在没气势,马上又端出厉害的架子来警告他,“以后要乖!”
司空正伤感呢,又被他这句话说的笑了起来。
他在李骞腿上蹭了蹭那几滴突如其来的不听话的眼泪,抬起头笑着点头,“好,都听师父的。”
李骞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更确定他刚才是娇气病犯了,不大爽地捏捏他的脸,暗想这个徒弟不大好管呐。
司空情绪爆发了一下,整个人又平静下来了。
他请小青把他师父泡茶的东西都送上来,开始乖乖的给他师父泡茶。
李骞也平静下来了。
这会儿徒弟都开始老老实实的给他泡茶了,这就是低头认错的意思。作为师父,长辈,他也不好一直揪着徒弟的小辫子不放。
“你那位上官,”他回忆一下刚才司空的话,试探的问道:“对你很看重?”
司空点头,“凤大人很护短的。”
李骞品了品护短的意思,点点头,“他爹我以前见过几次,很厉害的人物。算起来也十多年没见了。”
司空一下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他放下茶壶,从袖袋里取出那幅素绢画递给李骞,“师父,你看你认识这幅画吗?”
李骞伸手接过,打开来仔细端详。
这幅画其实不大,勉强够绷一个团扇的,不过笔触细腻,画中人的神态栩栩如生,作画的人确实是有一定的功底的。
李骞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是老江的画……江一鹤,你们这些小辈大概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
“是证物。”司空说:“跟一桩命案有关。师父你认识这位江大人?你可知他这幅画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李骞陷入沉思,直到司空将茶杯放到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露出了有些纠结的神色,“认识倒是认识。江一鹤这个人,清高得很,但他爱才,我和师兄当初都是他的座上宾。”
司空就觉得这事儿算是问对了人,他师父果然知道一些什么。
“清高的人,性子都有些执拗,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有时候会很刻薄。”李骞说着就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广平王带着家眷回京……那时候朝廷还在东京呢,西京这边虽然有行宫,但也只是普通的州府。”
司空算了算时间,他师父提到的这个时间再往后的第三年,朝廷就因为东京一带剧烈的地动而终于做出了迁都的决定。
而原本只是一州之府的西京,在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建设之后,变成了如今这个繁华的模样。
“当时广平王的仪仗声势浩大,朝中很多人都颇有微词,但太后喜欢这个小儿子,大家也不好明着说什么。”李骞又叹,“结果江一鹤这个傻子就上本参他,说他的仪仗不符合藩王的规格。他当时还是礼部侍郎,尚书都没发话,他就这么跳出来,很多人都说他是被礼部尚书当了探路的石子了。”
司空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但他听到这里,也觉得江一鹤像是被人当枪使了。
“后来呢?”
李骞摇摇头,“后来还能怎样,就是被广平王给记恨了呗,新年的宫宴上,他当众羞辱江一鹤,江一鹤气得要吐血……回来之后就画了这幅画。”
司空精神一振,“此话怎讲?”
“因为,”李骞说起这些旧事的时候,神情还有些犹豫,“很多人都知道这画中人,画中之事,乃是广平王的一桩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