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心里嘀咕,该不会是装的吧?!
师徒俩在太白楼里回忆往昔,展望未来的时候,凤随正饿着肚子,跟邹先生坐在一间黑黢黢的小屋里,手边连一杯热茶都没有。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一团微弱的亮光朦朦胧胧的从纸窗上透了进来,只够让坐在屋里的人勉勉强强分辨出房间里家具摆设的轮廓来。
房里也没有点着火盆。乍暖还寒的时节,一入夜还是有些冷的。两个人身上都裹着狐裘,凤随是武人,身体强健,到还不觉得什么,邹先生抱着个手炉,已经冻得有些坐不住了。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静悄悄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在他们之间的茶桌上方,墙壁里有一根铜管探了出来,此时此刻,铜管里正好传来一个男人略显沉厚的声音,“这是涿州一带特产的粟酒,别处没有,老童你可得好好尝尝。”
另一个男声略显绵软,十分好脾气的笑道:“今日有口福了。其实来时这一路上就听人说起过粟酒,还说涿州这地方,若是不经历战事,也是一方富庶之地。可惜……”
凤随微微皱眉,直觉这话说的颇有些不怀好意。
什么叫做“不经历战事”?!
涿州曾经经历过什么战事?不过就是被辽人占据近百年之后,又被自己人抢回来了而已。如果不经历战事,涿州此刻还是辽人的涿州呢。
还是说,这人觉得大宋的军队就不应该把涿州抢回来?!
铜管另一端的人,一个是薛承恩,另一个是薛承恩的旧友童铭。童铭如今在尚书省任右司员外郎,官位不显。但他与林玄同林太尉的干儿子做了儿女亲家。林家背景复杂,林太尉又与丞相左光书交好。
至于左光书,那可以说官家的臂膀,在朝堂上根深叶茂,门生遍天下。
薛承恩也不用多想,就能猜到童铭是带着谁的命令来边城的。
这可真是个恶性循环。
他想,武将舍生忘死,以血肉之躯驻守边关,朝堂上才能风平浪静,老百姓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风平浪静得久了,文臣们又开始觉得武将的存在很多余,不但花钱,还妨碍社稷安稳。
薛承恩就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的,乐呵呵的说道:“正是,我让懂农经的积年老吏各处看过了,涿州附近的几个乡土质都还不错……”
他絮絮叨叨的拉着童铭说了一番如何安排春耕的事。
童铭不时出声应和,不过凤随却觉得他对这样的话题明显有些不耐烦。
然后童铭总算找了个机会,将话题拉了回来,十分担忧的问道:“老薛,我说一句话你可别恼。万一……我说万一,辽人要是打过来,你这里为春耕付出的心血,岂不是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