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被凤云鹤的人送到顺州的时候,还带来了他的助手连云城和凤彦。凤彦是自己要求来的,他目前对于手雷的改进充满了激情,因此特别重视这个实地考察的机会。
其实身为凤家人,骨血里天生就流淌着征战沙场的豪情。凤彦年纪小,又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武艺平平,因此在接触了改进武器的技术之后,就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了火器局。
最新一版的手雷、地雷的改进,这里面就有凤彦的参与。因此凤彦对于能来前线亲自考察实战效果的机会,还是非常珍惜的。
屠老他们进城的那天,司空本来也打算去迎接一下的,但这个要求被李骞毫不留情地驳回了。
用李骞的话说,“你自个儿身上的窟窿才刚缝上,乱跑什么呀,回头留下什么病根,一辈子都辛苦!”
小鱼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还流了那么多血,可得好好养养。”
这些天李骞光忙着照顾伤员了,一院子的伙食水准都跟着提高,商南商北都嚷嚷说自己长胖了。受了轻伤和崴了脚的护卫也在连着吃了小半月的骨头汤之后,积极的表示自己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喝这种坐月子似的汤水了。
司空想到这里,连忙问小鱼,“今天咱们吃什么?”
说实话,他也有些招架不住骨头汤了。汤里还有不知名的草药,司空每次喝的都挺痛苦,琢磨着这么个补法,还不如直接喝药呢。
小鱼就嘻嘻哈哈的冲他挤眼睛,“先生派人去请屠先生了,请他过来吃饭。对了,今天厨房里有鱼哦。”
司空两眼一亮,“哪里来的?”
小鱼就笑着说:“虽然外面打着呢,但城门毕竟也没封起来,进城出城的人还是有的。再说顺州附近也有一些村子什么的,有鱼塘呢。”
两军对阵,顺州附近的村子在安全方面其实不大有保障。但人活着总要生活,也不能因为他们打起来了,人家村民就立刻舍家舍业地逃难去。人都有侥幸心理,会想着,或许他们不能打到自家门口来。
再说,真要去逃难也未必就安全。谁知道会不会一头撞进打仗的地方呢?
李骞也说:“不知道哪天就紧张起来了,我让人多买了几条,都拿大木盆养起来了。正好去去泥腥味儿,过几天吃也正好。”
司空对海鲜河鲜其实也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喝多了骨头药汤,就馋虫病发作了,口水滴答的跟李骞提要求,“烧着吃吧,放点儿茱萸。”
没有辣椒,茱萸也勉强凑数了。
李骞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再等几天,找老王看看再说。”
老王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替他治伤的郎中,他与李骞年龄差不多,年轻时候也曾经走南闯北的,两个人有不少共同话题,一来二去的倒是有了交情。
司空又提条件,“以后骨头汤里别放药了吧。”
这回连小鱼都被逗乐了。
欢迎屠老的晚饭桌上有鱼有肉,还有凤随让人送来的两坛好酒。据说都是刺史府里的珍藏,当初刺史弃府逃走,别说酒了,金银细软都顾不上收拾。倒是便宜了凤家军,全都充当军费了。
屠老、连云城这样的工作狂跟司空凑到一起,话题就离不开火器,甚至在吃到一半儿的时候他们就拿出图纸开始涂涂画画,搞得李骞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在李骞这种从小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的人来说,做什么事都有礼仪和讲究。一边吃饭一边忙活其他的事情这简直是不可考虑的。
因此等这一顿饭吃完,都快到宵禁的时间了。
送完客人回来,司空就见他师父坐在灯下,手里端着屠老送的药材出神。
司空纳闷,“药材有问题?”
李骞摇摇头,“药材没问题,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这才有问题。”
司空愣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了。屠老就是个埋头搞技术的人,人情世故方面,他并不精通。何况看望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晚辈,他根本用不着准备这么厚的礼。
“看望病人送补药是常事。”李骞的两道眉毛皱了起来,“但他来之前怎么可能知道你受了伤?还提前备好这种东西?”
司空回忆屠老的说辞,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听说你受伤不轻,正好,我京城的朋友送了我一些补药,我也用不上,就给你带过来了。你还年轻,可的好好养身体……”
司空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这些补药,是虞道野送来的?”
李骞摇摇头没有出声。他也拿不准虞道野有没有打发人跟着他们,旁观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或者,他早就预料到了司空可能会受伤,因此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司空有些心烦,但他知道李骞这会儿心情肯定也不好。比起他这个便宜儿子,他师父对虞道野的感观肯定更复杂吧——他们起初是好友,后来成了亲人,最后却反目成仇。
如今,只怕李骞仍然在纠结到底要不要鼓励司空去认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