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被带上来的证人有些出乎意料,是一个面带病容、容色姣好的女子。
这个女子甫一登场便带起一阵香风,有些甜腻的脂粉气让人不禁想起南城河纸醉金迷的夜晚,更有人眼尖地认出了女子的模样。
“那不是上一任花魁柔春风吗?”评选出花魁当日,花魁将会乘坐装点了鲜花的软轿绕南城河一周,因此不少人都曾一窥芳容。
“正是柔春风。”
只见女子款款下摆,纵使面带病容,抿唇一笑依旧迷醉了春风:“大人,妾身虽是一介蒲柳,今日却也斗胆为柳夫人作证。”
“妾身不才,虽出身烟花柳巷,然承蒙红尘贵客抬爱,昔年也曾位列南城河四大花魁之首。琴棋略知一二,书画亦懂三分。”柔春风温言软语,用词谦卑,神态却不卑不亢,颇有几分洗净铅华后的通透之感,“妾身一生孤苦伶仃,隐退后也没有嫁人,而是在楼里做了女先生。”
柔春风身世凄苦,与其他姑娘不同,她原是官宦子女,年幼时家中犯了事才被贬为官妓,无法自赎己身。她不愿嫁人,年岁大了便干脆绾发做了女先生。
与长袖善舞、偶尔还要经手一些腌脏事的鸨母不同,女先生往往负责教导新人才艺,而柔春风便是其中翘楚。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柔春风的才情连很多秀才举子都比不了,而从她手底下走出来的学生,无一不是名震一方。
方知欢当初得到七巧玲珑心后便是拜在了柔春风门下,她知道,柔春风收徒说严苛也严苛,说宽松也宽松。她不要求徒弟天真善良,因为天真善良在烟花柳巷不能当饭吃;她也不要求徒弟放弃心术手段,因为在那锦绣繁花深埋刀光剑影的战场,毫无心机就如同闯入狮群的羔羊。
但是柔春风有一个底线,一个不能触犯、也不能跨越的底线。
“妾身位卑身微,深知女子苦楚,妾身能理解泥沼之人拼命也想向上攀爬的执念,但绝不容忍同为女子却欲将对方拉入泥沼的卑劣。”
柔春风静静地注视着方知欢,她被病痛折磨的面容惨如纸,艳丽的胭脂也挡不住唇上的青紫。她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你做了最卑劣的事,方知欢,你险些毁了殷柳两家的婚约,见事情败露之后仍不死心,约见了西平郡王世子,在他面前大肆宣说柳夫人的容色,意图害她。”
“我没有!”方知欢攥紧了拳头,揪扯得衣物几乎发出了将要撕裂的悲鸣,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以至于辩驳的话语都在颤抖。
“你血口喷人!你嫉妒我取代了你成为新的花魁,你没有任何证据……”她仓促地抬眸看了大公主一眼,语速飞快,“我从无要害柳夫人性命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