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虽然很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当皇帝的。
周道隐一手托腮,呆愣了许久,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头道:“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南安王沉默,摇了摇头。或许连她自己都对前路感到了茫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这大概是从古至今最古怪的一对君臣。
君弱臣强,本是大患,但皇帝不想当皇帝,臣子不想谋权利,貌合神离的一对君臣,却又被天下捆缚在高位之上,寸步难移。
游云散仙静默地看着,他是周道隐,却又不是周道隐。但亲眼看到曾经的一切,他的内心并不是毫无触动的。
“南安王就是气运之子?”游云散仙没费多大功夫便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相信剑尊阁下不会大费周章让他去挖掘无关要紧的往事。
“剑尊阁下希望我们做什么?”这是游云散仙唯一想不明白的事。
都说枉死的灵魂需要超度,棺材旁边总要有人哭,气运之子遭受了本不该遭遇的悲苦,剑尊是否希望有人能为她平息怨怒?
游云散仙看着南安王把持京都朝政,处理天下琐事,她到底是修士之身,哪怕伏案劳形数日,面上依旧不见疲惫之色。
追随她的人里汇聚了天下各地的奇人异士,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德智兼备的文人大儒,他们受南安王的邀请,开始给向明帝授课。
也是直到这一步,周道隐才意识到南安王是真的没想过要称帝,也不打算放弃自己。她大概是打着整合好天下,再一起把包袱丢给自己的算计。
看出这一点的向明帝从御书房中冲了出来,不顾卫兵的阻拦撞开了偏殿的书房——为了尽“臣子本分”,南安王没有占据主殿,而是暂居于偏僻的下人隔间。
南安王不是皇帝的妃子,为了避嫌从不踏入后宫,所以一直居住在前殿。但前殿毕竟不是用来寝居的地方,自然没有富丽堂皇的寝室。
那隔间是用来给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稍作歇息或者守夜的地方,光照不好,又潮湿阴冷,怎么想都不该是南安王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没错,不该是南安王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我第一眼见她,便知何为‘云上人’。”终于能触碰笔墨纸砚的周道隐在自己的画上题字,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知如何形容那种触动。
明明周道隐才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但在看见南安王时,他依旧会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情怯。
周道隐不擅经国治世,唯有一手丹青,画皮画骨,已有入道之相。
那一年,周道隐依旧居于深宫,大儒讲的为君之道他听不进去,唯一的喜好便是画画,画山画景,花了上百幅南安王挥斥八极、伏案劳形。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周卫的根子已经烂了,在百姓的心中,这个皇朝早已腐朽,无药可救。”周道隐不知道南安王为何还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