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那哪来的野小子,跑什么啊?!”
“掌柜的,他往二楼去了!”
“快快快来人!抓住他!”
任野瞬间警觉,抱剑的身形变了,做出防御的姿势。
砰——!
窗户碎了一地,木屑到处飞扬。
一个身影忽的撞破窗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直冲巫郁年而来,灵活的像条蛇,避过任野的攻击,一把将巫郁年抱住。
“国师大人小心!”任野劈手就要将抱住巫郁年的东西揭下来,却冷不丁对上一双紫瞳,他顿时愕然,“……小乖公子?”
寂殒回过头去,蹭了蹭巫郁年的肩膀:“主人……”
他浑身脏兮兮的,鞋也不知道甩哪去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看着怪可怜的。
程宿心里莫名不舒服:“这是……?”
巫郁年却没空搭理他了,修长的眉皱起,伸手将寂殒身上沾的木屑打去,“不是说让你在家里别出来吗?”
他将寂殒的力量封锁,无异于一日日看他走向消亡。这家伙虽然是个怀种,但说到底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桎梏他在自己身边是命运弄人,若是寂殒听话,那在彻底消失之前,巫郁年是不介意给他些额外的关怀的。
他甚至亲自用锦帕擦去了寂殒脸上不知在哪沾的脏污。
“主人,难受……”
天生的破坏欲叫寂殒忍不住焦躁,他意图在巫郁年身上得到满足,但又被枷锁死死的拴住,只得紧紧的抱着他,不住的将身体往巫郁年身上蹭。
任野:“!!!”
光天化日之下,小乖公子就当众qiú • huān,真是粘人。
巫郁年看着颈锁下微闪的星宿图,这代表着寂殒的破坏欲没有纾解,他用巫术下的暗示正在遭到反抗。
眉头皱的更深,他摩挲了下寂殒的脖颈,“听话,等回去。”他待会去看看哪里有卖磨牙棒的,买一些回去叫这家伙咬。
“松开,不然我就生气了。”
寂殒听见‘生气’这两个字,身上一僵,紫瞳中闪过惧怕,他慢慢的松开巫郁年,只站在一旁,视线半点没移开。
巫郁年有些头痛,他朝程宿道:“程将军不好意思,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向程将军赔罪。”
程宿自方才起就一语不发,脸上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眸中山雨欲来。巫郁年明明才说他不喜与旁人触碰,可转头就与一个少年如此亲密。
真是……碍眼。
程宿眸色深深:“这位是……”
巫郁年尚未说什么,寂殒莫名敌视的视线就落在了程宿身上,有些反常的主动开口道:“我是,主人的乖狗。”
紫瞳少年犬牙森白,宣誓主权似的。
他二人视线交汇,一人冰冷残厉,一人风流晦暗。
任野忽的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偏偏巫郁年没有任何察觉似的,朝程宿道:“叫他小乖就行,我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这话说了和没说都一样。
但总归不是和任野一般是个护卫,所以到底是干什么的……
见程宿没有反应,巫郁年起身告辞:“既如此,改日再约。”
他带着寂殒走到门前的时候,程宿发冷的声音在后方传来——
“国师大人说,若本将军有足够多的筹码,就可以与你进行交易,这交易,什么都可以,是吗?”
巫郁年脚步一顿,嘴角微弯,脸侧的金链轻晃,他没有回头,只是道:“自然,若是筹码足够,将军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送到。”
当晚,国师府就收到了一封密信。
任野将这封信送到了巫郁年的书房,忍春在一旁整理散乱的卷轴。
“大人,这是将军府送来的信。”
“嗯,”巫郁年接过来,抬手拆开信封,随口问道:“他还不肯睡?”
任野:“小乖公子刚才还闹腾,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们今日下午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小乖公子咬在嘴里啃的模样实在是……
任野微微沉默。
国师大人真的将小乖公子当成一条狗来养。
巫郁年展开信纸,狭长的眼睛扫过去,不知瞧见什么,他眼中的恹恹之色淡了,周身漫起冷意。
良久,他闭了闭眼,蓦的抬手将案上的笔架扫落,叮呤咣啷摔了一地。
巫郁年苍白清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案沿,不住低咳起来,末了,竟生生咳出一口冰寒至极的血。
忍春忙想给他把脉,巫郁年躲开,咳的浑身发抖,手中的那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程宿……”
任野跟在巫郁年身边多年,鲜少见他这般动怒,这明显已经是气急。他弯腰将那张纸捡起来,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赫然写着——
见国师,一见倾心,再见思之入骨。宿斗胆,邀国师明晚于将军府春风一度,此夜过后,皇城烈羽军奉上。若不然,烈羽军择日上交太子殿下。
这白字黑字,处处透露着威胁与轻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任野看完,已然一脸冰冷怒色,他当即按住腰间剑鞘,半跪在地:“大人,程宿欺人太甚!属下这就带人绞了他!”
语罢他起身就走,巫郁年却哑声的将他叫住——
“站住。”
任野当即一愣,转身,忍不住道:“大人,他……”
巫郁年眼神阴郁:“程宿刚打了胜仗,兵权在握,无数人盯着,正得圣宠,你想拿就拿?!”他低咳两声,“……怕是还没到将军府门口,我就会被当成反贼了!”
巫郁年缓了口气,眼神幽暗:“这份羞辱,我铭记在心。”
任野暗骂自己冲动,此时冷静下来,“属下知错,这就去将这封信销毁。”
“等一下,”巫郁年低声道,“将它拿过来。”
他再次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强自压下喉间的血腥气,良久,吩咐道:“……明晚我去将军府的消息,务必保密。”
任野:“大人!”
忍春当即跪下:“求大人三思!”
任野一个大老爷们生生红了眼,也一起跪下:“求大人三思!程宿不坏好心,即使您……即使您去了,他也不见得会兑现承诺!”
他二人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们虽然知道大人平时虽喜怒无常了些,但所做的每一件,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衰败的晚一些,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他们没想到,大人连这种事情都会同意。
忍春咬牙,再次哽咽道:“大人三思!”
沉默半晌。
“……”
巫郁年半个身子都隐在晦暗的灯光里,落在地上的影子清癯单薄,他望向窗外夜幕下的大昭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我需要皇城的烈羽军。”
这无疑是一个极重的筹码。
所以,即使是一场piàn • jú,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会去。
巫郁年声音轻极了,似叹似讽,“我这半死之身,居然也可以当成交换利益的筹码……”对他而言,这其实是一件极其划算的交易。
他又有什么不能交换的呢……
明明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巫郁年摸了摸自己的右瞳,眼中厌倦之色更浓。
“明晚,国师府闭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