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倏地低下头,看着巫郁年的唇。
心里压着的暴虐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
第二日,巫郁年醒来的时候,寂殒就在床边跪着。
“……去给我倒杯水。”
巫郁年唇色嫣红异常,揉了揉额角,嗓音沙哑。
他总觉得自己的嘴,连着喉咙都有些不舒服,舌根酸痛。
水是凉的,巫郁年只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咳了几声,就将杯子递给寂殒:“放回去吧。”
寂殒就乖乖的放回去,半个字也不说,只是一只手一直藏在背后,一双紫瞳静如琉璃,不见半点压抑的暴戾。
巫郁年心中莫名有些微妙,皱眉按了按自己的喉咙处,声音微哑:“……你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昨晚还差点发疯。
寂殒摇摇头:“主人训的好。”
“……”
这话一出,巫郁年瞧他的眼神更不对劲了,他眯了眯眼,忽道:“你另一只手里藏着什么,给我看看。”
寂殒紧抿唇,后退半步。
不知道为什么,巫郁年竟从他这动作里看出几分心虚。
他声音微冷,“拿出来。”
片刻后,寂殒慢吞吞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给巫郁年看,除了五指和掌心沾着些晶莹的水以外,并没有什么东西。
巫郁年皱眉:“没有东西你藏什么。”
他看了一眼寂殒,昨晚灯色昏暗看不清,但现在天亮了,他才察觉寂殒这样几乎赤条条、没半点羞耻的站在他面前……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巫郁年挑了件自己的衣服扔给他,“自己穿上。”
前段时间给小号寂殒买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甚至他的衣服也显得有些小。里衣穿不上,寂殒只能勉强叫外袍披在身上,敞着满是鞭痕的胸膛。
“自己去屏风后洗漱。”
他说了不让寂殒离开他的视线,定然是要带他出门的。
寂殒应了声,自去了屏风后面。
巫郁年心里还在想着颈锁的事情,赤脚下床,提笔在案边修书一封,写完之后,装进信封里,淡声道:“任野。”
任野推门进来,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待会派人,将这封信送到相国寺悯生大师手里,就说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他,请他无比认真回答。”
巫郁年扶了扶眼镜:“顺便捎一句话给他,若是回信里全是阿弥陀佛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相国寺第二日就会变成尼姑庵。”
任野认真记下,将信奉接过来:“大人,还有一件事。”
“昨晚的?”
“算是,昨晚您强闯二皇子府的事情已经闹到皇上那里了,淑妃吹了枕边风,联合朝中不少大臣,弹劾您的奏折怕又多了不少。”
巫郁年在大昭是绝对特殊的存在,本身象征着凌驾在皇权至上的神权,被特允见天子不必下跪,不必上朝,有先斩后奏的杀生大权。
怕他的人见着他恨不得绕道走,而不怕他的大部分都是清高的儒生,无数的笔杆子字字句句皆将他钉在奸臣的罪状上。
“朝中,想必十分热闹,”巫郁年叹道,“可惜,今日除秽之后,也不知,还能剩下几人能再蹦跶。”
屏风后传来几声细微的声响,任野下意识偏头看去,“对了大人,小乖公子受您重视的消息怕是已经传了出去,您看,要不要专门派人保护……?”
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俊美男子,紫瞳清透,五官野性又贵气,敞开的胸膛上遍布鞭痕,他手中拿着一块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水。
寂殒看了一眼似乎傻掉了的任野,站在巫郁年身侧,声音成熟而低沉,极富磁性:“主人,我洗好了。”
他相貌与小一号的看起来一样,只不过更具有攻击性。
任野:“……?”
他大脑一时有些卡壳。
巫郁年:“……”
他忘了还有这一茬。
空气一时有些诡异的沉默。
巫郁年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他…是小乖的哥哥,叫他大乖就好,昨晚刚来的。”
大乖本乖点了点头,确实是昨晚刚变回来的。
任野艰涩道:“……那小乖公子?”
“小乖昨晚……”巫郁年沉吟着,“嗯……一不小心,就死了。”
反正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若是说走了,以后说不准还要编其他的谎言,干脆说死了,一了百了。
任野震惊,目光落在寂殒胸前堪称惨烈的鞭痕处,又移到自家大人苍白阴郁的脸上,不知联想了什么,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是把大乖小乖两兄弟全都弄来了,先玩死了一个柔弱的弟弟……再玩弄这个精壮的哥哥?!
而且这大乖哥哥眼中居然没有丝毫对大人的怨恨,还一脸认同?!
嘶……
任野心底宛如住了一窝蛇嘶嘶嘶个不停,面上没有丝毫异样,领了任务,稳当的出去了,在门口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巫郁年瞥了眼寂殒:“昨晚被关在兽笼子里,想报仇么?”
寂殒盯着他一张一合,异常红艳的唇,顿了下,“……想。”
也不知到底想什么。
巫郁年眸中冷芒一闪而逝,起身,将手中的笔挂在笔架上,“那就随我走吧,这皇城,本就不适合安静。”
半开的窗户微动,案上的纸被吹起一张卷落。
外面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