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两人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护国大将军府。
地牢。
程宿换了衣服,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一间牢房。
里面顿时袭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牢里吊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肮脏男子,身上白骨森森,竟还勉强含着一口气,赫然是‘重病逝世’的安帝。
程宿破了一瓢盐水,“醒醒。”
“咳咳……”
牢里顿时响起了破风箱似的咳嗽声,安帝嘴里咳出血,竟也是带着奇异的香。
他眼神怨恨又恐惧。
嘴里啊啊啊的说着什么,却说不清——他舌头被割了。
他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待了多少年。无数次被折磨的濒死,庆幸的昏过去,醒来却发现自己还在这里。
生不如死。
“来的还很早啊……”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燕铮自门外踏进来,唇边一抹温润的笑,浅金色的眼瞳微闪。
一看见他,安帝挣扎起来,比看见程宿恐惧更甚。
燕铮,应该是月铮。
他似乎从巫郁年离开之后,就完全的疯了。身为元国太子,却成了大昭的丞相,将元国吞并。
他笑着:“缠骨毒的滋味好受吗?”
“你给他下毒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开心?”
安帝眼神深处慢慢出现几分怨恨。
月铮:“大昭现在越来越好,下一任储君也有明君之相,很符合他的期盼,但是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宿瞥了一眼安帝,眸色幽幽,“月铮,国师陵墓落成了。”
月铮顿了下,“嗯,东西……都放好了吧。”
程宿:“知道陵墓所在地的,除了皇上和你我二人,其余的人全都按照之前和那些工匠约定好的,一起杀了安葬,东西也都放好了。”
“……好。”
听完程宿的话,月铮看向安帝的目光,微微变冷。
片刻后,两人一起走出来。
地牢多了一具尸体。
——
又二十年。
大昭盛世开启。
在这些年里,巫郁年身上的罪状,被一点点洗清。那些陈年往事,他为大昭做出的贡献,终于一条条,清清楚楚的被记录在了史书之上。
即使这些不过十分之一。
争斗了半辈子的护国大将军和丞相,在国师‘妖物’之名澄清,去了一趟御长城之后,就相继离世,举国同哀。
顺帝也老了,按照程宿和燕铮之前早就交代过无数遍的,将他二人的尸首封成等身雕像,送进了龙脉之下的国师陵墓。
国师的陵墓,宛如一个华贵的地宫。
而在主墓室里。
棺椁前,一左一右肃立着两个栩栩如生的雕塑。左边是将军,手压在长刀之上,右边是丞相,手执棋子,温润浅笑。
他们死之前,还怕巫郁年生气。因为想到安帝是巫郁年的学生,他们将人折磨致死,心里就有些惶恐和紧张。
甚至,连和巫郁年同葬的勇气也没有,只将自己封在雕像里,守着护着。
那天巫郁年死的时候,他们其实都看见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叫寂殒的男子
——那应该是巫郁年真正喜欢的人吧。
他们能听见巫郁年许了那人下一世,于是也不敢惊扰,只求下一世,他们能像现在这样默默守在他身边。
巫郁年的棺椁里,他们放了许多零零散散的东西,还有一捧御长城的土壤。希望能让那或许还没有投胎的亡灵回来看看。
在这数十年漫长的思念里,他们所有的妄念被消磨的干干净净,只想守着巫郁年。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奢求。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守的人。
没有下一世。
——
国师陵墓封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