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园里被人搭讪,时萤愣了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因为知道今天要来A大,出门时没穿平常的工作装,只穿了条简单的蓝色长裙。
——的确有点减龄。
望着眼前这位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学弟的男孩,她不好意思地问:“同学,你觉得我多大?”
她皮肤白皙透亮,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在傍晚霞光下是璀璨的黑,脸颊的婴儿肥十分显小。
男孩猜测道:“大一?”
时萤有种被讨好的错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硕士都毕业了。”
她完全把对方当做弟弟,眼神坦率,倒没有额外的复杂情绪。
没料到年龄鸿沟带来的参差,男孩说了句抱歉,有些懊恼地摸头离开。
时萤并未在意,看着对方深受打击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玩起消消乐。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什么,跟着,抬头对上几步之外的陆斐也静静凝视而来的眼神。
“怎么了?”时萤疑惑着走向前。
男人轻嗤一声:“你倒挺厉害?”
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情绪,时萤瞧了对方一眼,揣想后皱着眉问:“陆斐也,难道你是生气了?”
“生气?”男人侧目过来,眼底笑意不明,“那你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时萤迈着步子思索半晌,排除一个个可能后,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的西装,凝眉道:“你是在生气,没人问你要联系方式吗?”
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在校园里穿着件西装,老气横秋,让人退避三舍。说起和大学生们的年龄鸿沟,他可比她要严重多了。
陆斐也听了她的猜想,眉心微蹙,压根没有回答。
停了好一会,突然反问她:“刚刚站在礼堂那发什么呆?”
时萤还以为他不想说话,没想到陆斐也采访那会儿还能分神看她有没有发呆。
不过这个话题不好回答,她选择略过:“哦,没什么,就是太无聊了。”
话音刚落,临近的宁津湖边袭来一阵清风,微凉拂过裙摆,她打了个颤,紧接着抱起胳膊。
小腹隐隐作痛,时萤有些后悔自己的穿着,轻抿了下唇。
下一秒,眼前落入阴影,男人那件西装直接罩住了她的脑袋。
鼻腔尽数被外套上清冽的气息覆盖,体温的余热将她牢牢包裹。
时萤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抬眸对上陆斐也的沉默无波的眼神,正要开口,几米之外猝不及防出现一道分外熟稔的身影,打断了她所有乱七八糟的心绪。
刹那间,脑中警铃大作,全然没了其他想法。
隔着道路中央骑着自行车越过的学生,方景遒的行动轨迹出现在宁津湖边,时萤连忙用外套挡住脸,背对着对方,紧张兮兮地等他从道路另一边走过。
须臾,她才掀开一点缝隙,小心确认周遭的安全。
发现方景遒并没有看到他们,时萤缓缓放下压在胸口的石头。
可重压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头顶外套的动作有多么滑稽。
时萤正要扯下西装外套,然而心底的慌张还未消散,转身时又不慎踩到了路边的石头。
身形不稳,被人握住手腕一拉,才重新恢复平衡。
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触觉即刻间凝在手腕的皮肤上。时萤甚至感受到指腹的薄茧和掌纹,凸起的指骨压在腕间,发烫。
“躲人不知道看路,你是想撞个脑震荡?”陆斐也皱着眉看她,声音发沉。
时萤却思绪万千,根本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匆匆回了句谢谢,就迅速抽出手腕,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陆斐也视线落在留空的掌心,沉默停顿片刻,眼神落在女孩脸上,微垂着眼皮开腔:“时萤,知道猫藏起来的时候,我都是怎么找到的吗?”
时萤脑袋乱得不行,尽量维持着平静抬了抬头,男人突然隔着西装拍了下她的头。
力道很轻,像挠过心尖的羽毛。
片晌,她听见陆斐也戏谑的轻笑:“因为它掩耳盗铃,藏得住脑袋,藏不住尾巴。”
不知怎地,时萤觉得男人的话里藏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在躲谁?”陆斐也低眼看她。
时萤下意识摇头:“没躲谁。”
话说出口,就对上对方狭长的双眼,黑沉而不见底,仿佛自己已经被看透。
时萤舔了下嘴角,沉默了会儿,放弃抵抗般答道:“其实……是在躲我哥。”
“嗯。”陆斐也轻着应声。
时萤也不看他,飞速整理思绪,捏着指尖继续:“我哥和你同届,但是他有点嫉妒你,为了维护他渺小的自尊心,我不想让他发现你成了我半个上司,所以才躲着他。”
“是吗?”陆斐也尾音上扬,突然笑了笑,“嫉妒我什么?”
时萤吞声解释:“可能是嫉妒你……成了附中状元,不用还房贷,还没秃头。”
“哦?你的意思是,他秃头?”男人低沉的嗓音染上玩味。
时萤大半的情绪还停留在短暂的接触,可卖起方景遒来却丝毫不慌,随意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脱发的恐惧应该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