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茂锡吩咐孙县丞在后院中照看二宝和卫念一,自己则领着主簿与楚南栀亲自前往牢狱中重新审问犯人做笔录。
黑压压的戒律房里,摆满了各种刑具,阴森恐怖的氛围仅是随眼一看就能叫人毛骨悚然。
而狱卒将那沈杨氏与卫子卿带上来时,已是浑身布满血迹,面上脏乱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卫子卿见着胡茂锡,却是半点惧怕也没有,挺胸抬头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满含讥讽的笑道:
“县令大人断案如神,在下与沈杨氏皆已招供,大人又何须屈尊来此肮脏之地,莫不是再要将我二人屈打成招不成?”
“你......”
胡茂锡气急败坏的粗喘了口气,忽的缓下声来,指着楚南栀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卫大郎,这位是受你家二娘所托,来为你们二人申案的楚娘子,你二人若真有冤情皆可如实陈述于她,如若其间存有遗漏,本官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待得胡茂锡将话说完,楚南栀缓缓的向那二人走了过去,靠近卫子卿时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倒的确是个有几分风貌的美男子,即便受了邢,骨子里仍然透着股迷人的傲气。
不愧是原主心动过的男人。
她装作很是熟络的问道:
“不知卫家哥哥可还记得我?我是潼安村楚家长女南栀。”
卫子卿抬眼看了看,随即露出一脸欣喜:“原来是栀妹妹,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助县衙查清了税银案,救了林家大郎,原来真是你啊。”
说着,他看向一旁有气无力的沈杨氏,欢喜的笑道:“杨小娘,我们有救了,你快好好与我栀妹妹说说,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栀妹妹一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听到这话,沈杨氏浑身瑟瑟发抖的抬起头来,眼中布满了恐惧与酸楚。
她静静的凝视了楚南栀许久,最后终于紧咬着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当她目光所及之处,察觉到胡茂锡和满室的刑具时,忽然又生出了些警惕。
楚南栀随即向胡茂锡请求道:“民妇有一个不情之请,民妇......”
“楚娘子你但说无妨。”
不等她将话说完,胡茂锡立时允诺:“只要有利于追查案情,整个县衙上下人等皆可任你调动。”
楚南栀感动的回眸一笑:“倒也不至于这般大费周折,民妇只是想请大人为民妇准备一间安静的雅室。”
楚南栀心知在这样压迫感十足的环境之下,即便人犯心中知晓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会因为紧张与恐惧而疏忽遗漏掉。
而且这二人如今在她眼中顶多算是疑犯,没必要进行威逼利诱。
胡茂锡对于她这番举动实在惊讶,如此审讯犯人真是平生罕见,不过最后还是应允了她的请求。
审讯的地点换到了县衙后院的一处偏堂之中。
宽敞的屋子里,光线充足,环境幽静,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很舒适的味道。
楚南栀只留下了做笔录的主簿和两名疑犯,为了疏散疑犯的紧张心理,她还刻意劝退了县令胡茂锡。
在这轻松的氛围当中,楚南栀坐在伏案一角,静静凝视着卫子卿与沈杨氏,漫不经心的问道:
“杨娘子,听说你有一个儿子?”
平心静气的问话,既不关乎二人难以启齿之事,也不涉及案情,但平铺直叙间已道出了事情关键:
她有儿子,为了儿子对活下去得充满期望。
果不其然,沈杨氏在她轻柔的问话中,渐渐放下了戒备,憨直的笑道:
“回娘子的话,民妇的确有个儿子,他叫沈云青,刚出生不久便过继给了主母韩氏,韩姐姐待我们母子极好,也经常允许云清过院里探望民妇,民妇很是感激。”
听着妇人滔滔不绝又无关紧要的一番话,主簿望向楚南栀蹙了蹙眉,苦着一张脸有些无从下手。
楚南栀察觉出主簿脸上的不悦,朝他尴尬的笑了笑:“这段,不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