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川冷着脸摇了摇头,赘婿休妻闻所未闻,可面对如此凶境他有异议也不好再多言。
毕竟逝者为尊,戚家母子的作为又的确叫人发指。
楚南栀又道:“既然如此,督邮大人也是专程为此事而来,那便请两位大人做个见证,代我伯父在这休书上签字摁下手印,以示这份休书的合法性。”
胡茂锡听完正欲上前来,郑海川瞧着休书中“七出之条”几个敏感字眼,立时僵住:“这不合规矩,事关戚家主母名节之事,本官不敢妄下定义。”
自己身为本县监察长官,若是帮着摁下手印,不等于是承认了戚氏所犯七出之条嘛。
可看了眼那布满血迹的灵位,他又有些畏惧的改了口:“如若非要本官代劳,这七出之条有待商议。”
“请问大人要如何商议?”
楚南栀不卑不亢的厉声说道:“戚家主母多言善妒,纵子弑父,桩桩件件哪一点不合七出之条,督邮大人口口声声说有监察属县长官和豪强之责,戚家恶霸一方,逼良为贱,将我伯父逼上绝路,难道作为全县之长,大人就不该为含冤者主持这个公道?”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使得在场众人都是心服口服。
常延珏既欣慰于门生这了得的口才和无懈可击的逻辑辨通能力,又为郑海川的道貌岸然感到愤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他当即怒下脸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督邮大人,逝者英灵在上,方才入院时你那份浩然之气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泯灭了呀。”
“常老说笑了。”
郑海川故作镇定的叹了声:“下官只不过是力求谨慎些罢了。”
随后没好气的瞥了眼戚家母子,又冲着楚南栀无奈的笑了笑,接过毛笔签字摁印,胡茂锡紧随其后,亲自佐证了这份休书。
置身在这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郑海川一刻也不敢再多作停留,领着胡茂锡等人押解着戚墨琛愤然离去。
戚予婕垂头丧气的捏着递过来的一纸休书,啼哭半晌,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幽怨的注视着楚南栀,悻悻道:“一切已如你所愿,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你堂兄。”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既接了这份休书,我楚家上下可以不去深究此事,至于你儿子有多大的活路,事实已摆在眼前,那就得看你所倚仗的那位督邮大人有多大的胆量了。”
楚南栀面上虽是淡定自若,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犯嘀咕。
眼下借着溢血灵位能够暂时震慑住郑海川与戚家母子,若等他们缓过神来,凭着戚家的势力,戚墨琛怕是顶多在牢狱里休养几日就能出来。
毕竟楚文煜的确是服毒而死,并非死于戚墨琛刀下,对于不孝的量刑标准可操作的空间太大,即便是闹得两败俱伤也不一定真能让戚墨琛偿命。
她故意将话说的骇人听闻些,也不过是为了让戚予婕甘心接下休书。
如今还了楚家一个公道,让楚文煜清清白白的葬入祖墓已是最好的结局。
在心底暗自提了口气,她眸光流转着视向楚家族长楚烙谦,带着些商量的口吻问道:“族爷爷,今日之事不如就如晚辈所说,你看可好?”
楚烙谦压根没想到这小丫头有此本事,竟能为死去的赘婿休掉当家主母,替楚氏一族扬眉吐气,所以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满意的,静静的凝视着地上惶恐不安的戚予婕,他努着嘴,疾言厉色的吼道:“滚吧。”
戚予婕握着休书慌乱起身,不经意的再看向堂中的灵位时,只见血迹已经干涸,唯能看见模糊的字迹。
她吓得心中一惊,被进来的仆人搀扶着一边往外踉跄离去一边绝望的喃喃自语:“看来文煜真的已恨我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