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
楚南栀抿唇解释道:“马家村上游有冶炼的矿场,冶炼的污水流入牛家村,渗透至地下与煮盐的卤水相结合同样是剧毒之物,长久服食自然也能引起金属性中毒,谭主簿,不知道你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谭邈低下头去,不予理会。
他对此并无了解,当初只是怀疑牛家村村民致死的确与盐井中的盐有关联,抱着试探的心态谋害钱县丞,倒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楚南栀再看向朱岳脖颈处,用手轻轻触碰,喉头处肿胀有黑色斑块凝结,便又对陈五问道:“陈五,请你详说当日谋害朱县丞的经过。”
陈五埋着头不敢看向棺椁方向,低声答道:“六月二十四日夜里,小的奉谭主簿吩咐,守在城西路口,等候朱县丞回城,只是候了许久都不见县丞大人的踪影,小的只好沿途寻找,在约出城二十里外的水渠边察觉到了县丞大人的踪迹,只是县丞大人已气绝许久,小的便用刀割破其喉咙,抛尸水渠中。”
“你如何断定朱县丞已气绝许久?”
楚南栀质问道。
陈五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形象的比喻道:“小的以前是杀猪的,若是活猪一刀插入喉部,那必然是热血直往外涌,只有替病死的猪放血才无血迹。”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钱县丞和余县丞同样是气绝许久,小的割破二位大人喉咙同样未见血,小的便是以此推断朱大人之死。”
“不错。”
楚南栀指着朱岳脖颈处,向两位仵作说道:
“朱县丞死去多日,尸体又在水中浸泡许多天,单从血迹上来看无从分辨,但生前遭人割喉,必将导致大量流血,之后伤口附近肌肉出现收缩,皮肤收紧萎靡,可朱县丞喉部明显肿胀发暗,喉头处有淤块凝结,这不是中毒而亡再被割喉又是什么。”
话到此处,她目光幽幽的视向谭邈:“谭主簿,你从案情初始就错误的引导众人,先是利用齐东强一事唆使康铭沅和齐栾将祸水引向孙伍吉,这二人一个忌惮县里历任县丞之死传出的流言,另一人护子心切,你便暗中提示,让二人误以为是齐东强杀害朱县丞,所以他们直接就找向了孙家村水渠尽头,
昨日里,你见事情败露,又误导我等去调查齐东强,趁着我等入府前杀掉此人想来个死无对证,只是你万万没想到陈五并非心细之人,仓促间又来不及做太多掩饰,所以只需稍稍留意就能察觉出齐东强并非自杀。”
话到此处,楚南栀缓缓从棺椁边移步,示意众人盖棺,再重新凝视向眉眼低沉的谭邈,悠然的说道:
“直到我欲前往牛家村时,你开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先鼓动康铭塘派人半路截杀我等,同时又吩咐陈五去通知东桑人,与康铭塘家中的护院死士埋伏城中,伺机刺杀林御使,只是你千算万算,万没算到这位初出茅庐的残疾令长比你道高一筹,顷刻间令你满盘皆输。”
她话音刚落,胡茂锡便是一声厉喝过去:“谭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要分辨?”
“冤枉啊,大人,卑职与朱县丞无冤无仇,何必去害他呢?”
谭邈装作一脸无辜的跪地求饶:“卑职不过一介卑微的县衙主簿,哪里懂得这许多门道,更无从知晓私盐还能引起所谓的什么金属中毒,闻所未闻。”
“或许你的确不知道这么深奥的学问,但你却懂得酌古御今的道理,牛家村惨案官府以瘟疫定性结案,欺上瞒下,而你却抓住康铭沅这道软肋大做文章,即便是他察觉到案情有蹊跷,也只会照着明面上给出的线索去追究,对历任县丞之死都以利器所杀草草结案。”
而听他提到“卑微”一词,楚南栀有些不以为然的发出一声冷笑:“谭主簿自诩为一介卑微的主簿,我看不尽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