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贵妃目光殷切的看向他,含笑说道:“得知太公前阵子身体有恙,担心着老太公,刻意过来探望。”
赵光远只是笑而不语,朝着身旁的下人挥了挥手。
不久后,下人端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赵光远吩咐下人将匣子递到岳贵妃面前,示意道:“老朽如今年迈,已无力四处奔波,早已想着将靖灵城的田庄与几十处铺子差人托付给贵妃打理,正好贵妃今日过来,老朽便亲自交到贵妃手上吧。”
岳贵妃看了眼递上来的木匣子,装作诧异的推诿道:“这如何使得,老太公正当年,不该如此泄气。”
赵光远淡笑着摆了摆手:“老朽这身子骨老朽自己清楚,与贵妃相识一场,这点薄产就算是老朽的一点心意吧。”
料到岳贵妃此来必是为了戚家之事,所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老朽知道平宁州刚刚颁布的均田策令对贵妃也颇有影响,可此策令乃利国利民之策,老朽断定陛下定会接纳此策,不久后这道策令势必会在全国上下推广,京中那两千余亩良田和铺子就当是弥补贵妃一家在芦堰港的损失了。”
岳贵妃听出他这是在帮着林锦骁说话,所以才拿靖灵城的产业来讨好自己,从而断了自己劝他与戚家合作的决心。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太公此言差矣,你我皆深受皇恩,太公这些年的生意可没少靠着皇商的名头攫取利益,就说每年朝廷到北方换马的锦缎布匹皆是从你赵家获取,这个时候太公更该为陛下分忧才是。”
静默数秒,她又接着道:“老太公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地的,怎么如今这般糊涂了,我大禾帝国立国数百年,靠的是豪门士族,靠的是老太公这等商贾巨户每年为朝廷缴纳高额的赋税,如此才能充实国库,你又几时听闻那些贫瘠贱民能成为国之倚仗?”
话到这里,她眼底隐隐升起一抹愠色:“那平宁王不知深浅,为了些贱籍奴户去开罪世家大族,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贵妃这话老朽倒是不能苟同了,即便坐拥万亩良田还得是要靠着佃户们耕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赵太公虽说霸道蛮横了些,可从不愿苛待佃户。
若是放在以往,他或许会为了后世子孙对这均田策令纠结犹豫一番,可如今他只想做个好人,让楚家那丫头想起来不皱眉头的人:
“且不说如今平宁王执掌本州,就说说这些年民生疾苦,那渔龙帮犯上作乱的事情还不够发人深省吗?”
“姐夫当真是越活越没胆量了。”
吴恩荣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听说平宁王刚刚上任东部防御使,姐夫便率先响应策令降租,如今免租策令尚未下达,姐夫又连夜高价收购各村田地,内弟实在看不懂姐夫的这番举止,你是个生意人,这个时候怎会做这种糊涂事,难道不知是在徒费银子?”
“太守大人消息倒真是灵通。”
赵光远冷笑了声。
他刚到芦堰港就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得如此透彻,当真是用心了:“老朽做事向来有老朽的主张,就不劳烦太守大人操心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哪门子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林锦骁不过是一个刚刚册封的外藩亲王,毫无根基,有岳贵妃与东进王在京中坐镇,姐夫何惧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
吴恩荣目色深沉的打量着他,愤愤不已的道:“依内弟看来,姐夫是被楚家那女子给勾了魂吧,处处袒护,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做出糊涂事,如今竟然为了帮着她对付戚家不惜以重金收购作贱了的土地,那清河坊、聚升坊的事情内弟就更不想提了。”
赵光远静默着,面色平静的一笑,悄无声息的暗暗捏了捏拳,看来这厮在府中安插了奸细。
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而这么多年自己却全然无察觉。
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