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拄着拐杖脚步蹒跚着踏入养心殿,始终没发一语,静静地保持着沉默。
余光斜倪了眼倒在软榻上的皇帝,许久后才垂下几滴泪珠。
尹恩慈默默的拂去泪痕,转身先是对守在殿外的尹斯年吩咐道:“斯年,你与怀书、容恒要好生把守住宫门四处,在那孽障押解回京前皇帝的死讯秘而不发,一切等那孽障入城后再做定夺。”
随后拉着林锦骁迈入养心殿深处,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朝思暮盼的孙儿。
满是褶皱的右手在他面颊上轻轻揉抚着,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尹恩慈这才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哽咽着说道:“你母妃终是没能等到你回来,在昨夜过世了。”
听到噩耗,林锦骁心中再添悲戚。
入宫时虽早有预感,可一时间仍是难以接受这个打击。
一路走来,他心心念念的就是盼着早日见到自己那位苦命的母亲,不曾想还是晚到了一步。
他踉踉跄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最后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
说不出话却又哭不出来。
“你皇兄因那孽障屠戮滨州刺史和双河郡郡守满门深感震怒,气得旧疾复发,这些时日一直浑浑噩噩,宫里的御医为了让皇帝多撑上些日子等你入京已用了不下数次猛药,哀家不忍再将你母妃的死讯告知与他,只得隐瞒到现在。”
尹恩慈回头再次看了眼死去的皇帝,嗓音越发的颤抖:“皇帝与你母妃都是苦命之人,她们双双狠下心来撇下哀家离去,黄泉路上倒也是有个伴。”
林锦骁此时已是欲哭无泪。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到难受过。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正排山倒海的向他席卷而来。
“母妃。”
沉吟许久后,艰难的喊出这两个字,他一头抱住尹恩慈的双腿,歇斯底里的哭出了声:
自己终究还是成为没了母亲孤儿。
“骁儿,这个节骨眼上不是你能伤心难过的时候,各州上下遭此劫难急需你去安抚平定,青禾三州乃祖宗龙脉所在,如今落到你六皇叔手中更是让人不安,你要早些振作起来。”
尹恩慈忍着心里的伤痛,正经威严的劝道:“南栀就要临盆,她带着几个小的还要替你守着江南各州,实在不易,你要尽快稳定京中局势迎他们母子回京啊。”
而且边境各国闻听皇帝大丧,必会趁机进犯,这么重的担子全部都落到了孙儿头上。
她心疼却又百般无奈。
老祖宗这席话彻底的点醒了林锦骁。
皇兄撒手人寰,没能留给自己任何缓冲的时间,当务之急他必须得尽快振作起来,为了帝国安危,更要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宁。
默默拂去眼角的泪迹,他坚强的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答道:“请皇祖母放心,孙儿定会尽快稳定各州局势,绝不负皇兄所托。”
想到远在阆州的娘子,他此刻心中多么希望她能陪在自己身边,盘算着时间,她也该临产了。
只是眼下时局纷乱,为着她腹中的胎儿,他只能饱受这分离之苦。
就是不能亲眼看到孩子出生,这终将成为心中最大的遗憾。
尹恩慈也看得出他内心的不安,连忙好言安慰道:“哪个做父亲的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儿出生呢,却偏偏赶在了这个节骨眼上,阆州路途遥远,纵然是在此时接南栀丫头入京,她也受不得这份颠簸,更何况路上还不太平,安心处理京中事务吧,待得南栀产下胎儿,哀家让容恒亲自去阆州接他们母子归来。”
林锦骁思忖着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