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都没有表白,只是渗透进她的生活里,然后有一天约她出来吃饭看电影,两个人去坐摩天轮,快要爬到顶点的时候,她没来由很慌张,好像意识到他的意图似的,他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朝她伸出手:“牵个手?”
他说话漫不经心的,像是挑逗,可她还是紧张了,吞咽了口唾沫,盯着他看。
他等了几秒钟,然后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像是笃定她喜欢他。
她没有拒绝,她那么喜欢他,藏都藏不住,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只心脏像是不受控制了。
他们在不到半分钟后就接了吻,他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甚至问了句:“可以吗?”
她依旧没有回答,他也依旧亲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错,她不该因为喜欢就失了原则,丢了分寸,被他搅得晕头转向,然后茫茫然跟着他走。
她并不讨厌他,甚至于很多时候是有些感激的,他教会她很多她从来不敢尝试的东西,他天生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和她截然相反。他常常告诉她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做错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人不需要是完美的。
他在广场的正中央给她跳蒙古舞,炫耀他小时候学民族舞的经历,后来因为四肢不协调被迫停止了,所以当然他跳的也不怎么样。
她在旁边目瞪口呆,然后他过来拉住她的手,笑道:“来,试一试,你会发现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很多。”
还有很多,零零碎碎,刻在脑海里,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记一辈子。
她讨厌他,恨他,也爱他。
所以她觉得她暂时忘不了他:“对不起,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放不下。”即便分手了,她短时间也没办法接受别人。
她对蒋叙说。
她看出了他的意图,爱意是最难隐藏的东西,甚至她看着蒋叙,就像看到李彧面前的自己,或许李彧眼里的她也是这样,直白得一览无遗。
蒋叙听懂了,所以愣了片刻,摇头:“没关系。”
他人生前十几年都是在贫穷中度过的,即便后来有了个有钱爹,也改变不了如影随形的劣根性,他从小就没什么绅士风度,想得到什么不在乎手段卑鄙不卑鄙,也不在乎她爱他多少,是否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他等了太久,所以并不想再错过。
他拿起她的包:“出去走走?”
谈潇点点头,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他们出了商场,沿着后巷走着,路上行人寥寥,她情绪逐渐慢慢平复,或许是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也或许是憋了太久没人说,她开始说自己和李彧的事,从上学那会儿讲起,讲她有多喜欢他,讲他们的甜蜜,也讲她的不安和难过。
她记得跟李彧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因为两个人的学校离得远,见一面并不太容易,她常常抱着手机辗转反侧,想和他说很多话,又怕显得自己很呱噪,每次小心翼翼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然后怀着谨慎又忐忑的心情发出去。
会从他的回复时间和用词里揣测他的心情,因为他高兴而高兴,因为他冷淡而不安。
约会的时候,会默数他什么时候牵自己的手,会因为他没有牵手而怀疑他是不是厌倦了。
她爱得太用力了,所以常常会觉得失望。
她那些细微的心思,他从来察觉不到,于是她每每自己和自己计较,奢望着,失望着,又自己和自己和解。
慢慢发现他喜欢她,远远没有她喜欢他更多。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到头来还是计较了。
所以她不觉得蒋叙可以受得了,人在感情里都是自私的,纯粹的爱和奉献是绝对的稀有品。
讲着讲着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她还是讲了下去。
蒋叙一直安静听着,并不打断她,甚至时不时会追问半句,让她倾诉下去。
他们走累了,在巷子尽头的湖边停下来,两个人站在观水台的栏杆前,吹着夜风,远处是波光邻里的湖面。
他把围巾摘下来,挂在她脖子上,谈潇说了声谢谢。
冷风吹着,空气有些潮湿。
谈潇大约话说多了,大脑有些缺氧似的,昏昏沉沉的,很疲惫。
他侧头一直看着她,抬手给他擦眼泪,低声哄着:“既然这么伤心,重新开始不好吗?”
谈潇抬头看他,他笑了笑:“很乐意为你效劳。”
她被吓到了,后退了半步,又被他拉回去,他面目严肃下来,低声说:“你不是爱他,爱的只是年少的执念,你很清楚你和他互相都没办法真的改变彼此,所以磨合注定是痛苦且鲜血淋漓的,你提分手,不就是因为不相信他爱你到愿意为你改变?”
谈潇呼吸一滞,再次被刺痛。
不是不相信,是根本不可能。
两个人的社交圈子大相径庭,生活习惯千差万别,三观严重不合,能在一起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那件事大约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她从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越走越难走是必然结局,现在终于还是分道扬镳了。她不是对他失望了,他从来都是那样的人,她只是决定放过自己,更爱自己一点了。
他不用再迁就她的沉闷无趣了,她也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蒋叙低头看她:“但我可以,笑笑,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下。”
她语塞:“我……”
他仿佛懂她在迟疑什么:“我不在乎你现在是不是能忘记他。”
未来还很长,我只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承认自己有些趁虚而入了,于是抿着唇,不敢再多说。
她沉默不语,他低头,缓慢亲上去,或许是气氛有些暧昧,或许是她真的没反应过来,总之他们就这样接了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