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其安语塞,心中恻然。
五年前祁袁山跟随孟凭澜一起到了汝阳,他的家人却留在了京城,随后他的父亲被卷入了一场军营舞弊案,等他得知消息后全家已经被满门抄斩,连当时十三岁的妹妹也没有幸免,仅剩下了他这么一根独苗。
现在他看到顾宝儿这可怜的模样会心生同情,也在情理之中。
“依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赵其安思忖了片刻,安慰道,“我看王爷对这位宝儿姑娘还挺不一样的,昨晚居然破天荒地给了一件披风,后来的荒唐虽然是阴差阳错,但若是王爷讨厌她,她怎么也没法近身的,你忘了以前那位西域舞女了吗?”
说起西域舞女,祁袁山不由得精神一振。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这些年汝阳在孟凭澜的治下日渐繁华,引得周边各国的王公贵族和富商频频来访,有个波斯大商人托人觐见,送上了许多精美的礼物,并献上一名绝美舞娘。
舞娘长得十分艳丽,跳起西域肚皮舞来更是娇媚诱惑,把几个一起赴宴的将士看得眼都直了,孟凭澜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谢绝了波斯商人的好意。
舞娘对孟凭澜一见倾心,不死心,趁着孟凭澜微醺小憩时偷偷进房勾引,结果被一脚踢出房门,差点一命呜呼。
“赵大夫,你说得有道理。”祁袁山连连点头,“不如再等等看看,实在王爷不管的话,我们日后再想办法对宝儿姑娘施以援手。”
翌日中午,船便在临近榆州的一个码头靠了岸,在这里孟凭澜要从水路转回陆路。前往榆州和汝阳的路正好在这分成两条岔道,顾宝儿要和孟凭澜他们分道扬镳了。
于德华安排了两名侍卫送顾宝儿去榆州,又在她的包袱里塞了两张银票,喜滋滋地送顾宝儿下了船:“宝儿姑娘,一路顺风。”
顾宝儿向他行礼道谢,又往船上看了两眼,轻声道:“于公公,烦劳你向王爷说一声,谢谢他对我的照拂,我铭记在心。”
于德华的嘴角微挑,矜持地道:“难得姑娘你知道感恩,不过王爷人中龙凤,天底下记着他的好的人多着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也别再惦记了,以后好好地过你的日子。”
“多谢于公公提点。”顾宝儿不再迟疑,朝着船舷上站着的赵其安挥手道别。
据跟着的侍卫说,前头不远处有个车马驿站,到那里去租辆马车入城,应当天黑前就能到了。
时近中午,日头有些晒,顾宝儿穿着的还是昨日那件锦袍,不过被她稍稍用针线修改了一下,又系上了腰带,看起来合身多了。
背着的包袱里放着一些干粮和碎银,银票是五百两的两张,于德华虽然不喜欢她,但替她准备的行囊倒是很贴心,也不小气。
照她听说的行情,能买间独门独户的小屋,省着点过个三年五载没什么问题。
这样她就有时间慢慢去想起从前的事情,到时候再找个谋生的活计,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
官道边草木葳蕤,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摇曳,一派春光明媚,就好像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虽然肉眼可见会很艰辛,但却充满了生机,从青崖寨开始就压抑、恐惧的心情被这景致冲得渐渐淡去,她快活地四下看看,跑到路边摘了几朵黄色的小花。
往头上戴太招眼了,她把花插在了包袱口子上,又有点不好意思,朝着身后的侍卫赧然一笑。
侍卫呆了呆,垂下眼睑不敢再看。
官道上来往的商贩和行人不少,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这么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穿着男装,身后又有两个佩剑的侍从,实在让人好奇她的身份。
“姑娘这是去哪里啊?”边上一个背着货架的大叔搭讪。
“大叔,我去榆州。”顾宝儿乖巧地笑了笑。
“小娘子,此去榆州路途甚远,要不要我捎你一程?”有人从缓缓驶过的马车上探出头来,调笑道。
顾宝儿有些无措,赶紧别过脸去装没听见。
“滚。”侍卫朝着那登徒子轻叱。
“呦,小娘子,你的人怎么这么凶?”那人也不着恼,笑嘻嘻的,“我是一片好心,换个人我还不愿意——”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疾驰而至,挑开了他束发的玉簪,又斜穿过马车车顶,钉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马儿受惊,朝前飞奔了起来,那人魂飞魄散:“救命……救命啊……有人劫道害命……”
官道上的人吓得各自做鸟兽散。
顾宝儿也被吓了一跳,转头往后一看,远处的码头前已经整齐列了一队盔明甲亮的黑衣将士,为首的一人白衣白马,手里握着一柄穿云弓,俊美无俦又气势骇人,俨如骄阳一般令人目眩,正是孟凭澜。
她按了按狂跳的胸口,下意识地转头,快步往前走去。
前方约莫数百丈远处官道就有一个拐弯,过了这个拐,就能远离孟凭澜的目视范围,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之气。
“宝儿姑娘!”
有人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宝儿姑娘,请留步。”
顾宝儿很想装听不见,飞速离开,可于德华都跑到她身后了,她只好停了下来:“于公公,有什么事?”
“宝儿姑娘,王爷让你跟他一起回汝阳,”于德华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气的。
“为什么?”顾宝儿愕然,“不是说好了我去榆州的吗?我不想去汝阳。”
“不行,”于德华板下脸来,“王爷说了,他和你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便要考虑你是否会怀上他的骨肉,皇家血脉是万万不能流落在外的,所以还是要请你先和他回汝阳,等确定了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孟凭澜:居然是真的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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