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婷这话含沙射影的,一听就是被强迫来的。
她作为孟凭澜唯一的表妹,向来在汝阳城里骄纵惯了,谁都把她捧在手心哄着,以前就算犯了错,只要她撒娇打诨一番,孟凭澜便会饶了她,所以今天孟凭澜来找她的时候,她心里一点儿都不怵。
没想到,孟凭澜居然压着她来赔礼道歉,连让她拖上一天想想办法的机会都不给。
“怎么,不情愿?”孟凭澜也不发火,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我去禀告姨母,请家法吧。”
桑若婷吓了一跳,慌忙服软:“不要不要,我情愿得很,顾……宝儿姑娘,那天是我的错,不该故意找你麻烦,我向你陪个不是。”
顾宝儿抿了抿唇。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表现得大度一点,给桑若婷一个台阶下,以桑若婷的身份,今天能被孟凭澜押着来道歉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她若不依不饶,孟凭澜必定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如果以后她注定要进王府,那必定要讨好这个骄纵的表小姐,要不然到了桑若婷的地盘,还不是随便被人搓圆搓扁?
可她却不想这么做。
桑若婷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这样下狠手,注定不会和她是一路人,再讨好也没用,让她奴颜婢膝,不如早早避而远之、多加提防。
“桑姑娘言重了,我一个农家女可担不起,”顾宝儿垂下眼眸,“王爷,我的头忽然有点痛,不知能否去里面休息片刻?”
孟凭澜皱了皱眉头:“怎么又痛了?我让人去请赵其安过来。”
“这是老毛病,疼一会儿就过去了,”顾宝儿轻声道,“不用麻烦赵大夫。”
“那你先去歇着,我等会儿过来,”孟凭澜吩咐兰莘和秀珠,“你们俩仔细伺候着,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去王府找赵大夫。”
眼看着顾宝儿目不斜视地进了东厢房,桑若婷忍不住跺了跺脚:“表哥,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明摆着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还没进王府呢就这样眼高于顶了,以后还了得?我就不明白了,像明珏姐姐这样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不好吗?你怎么就非得看上这么一个农家女呢?”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孟凭澜扫了她一眼,“你还没说,到底那日为什么要欺负她?”
“我……我就是不喜欢她,”桑若婷的眼珠一转,“算了,既然你帮她说话,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地看她顺眼一点吧,但你可要管好她,别让她有了外心。”
“胡说八道,她是我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外心?”孟凭澜傲然道,“天底下只有我看不上的女子,没有哪个女子会看不上我。”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一听就是狂妄傲慢之语,可换成了孟凭澜,却好像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那倒也是,”桑若婷连连点头,“我表哥自然是天下第一好的男子,谁都不会瞎了眼看不到。”
孟凭澜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好了,好好回家去跟着姨母学学接人待物,这马上要给你说亲了,你再这副骄纵的模样,我看谁敢来娶你。”
“表哥,”桑若婷脸上飞起一道绯色,“我还不想嫁人呢。”
“真的假的?那我可和姨母说了,就说你还要陪我们三五年。”孟凭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桑若婷撒娇:“表哥!”
孟凭澜乐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次的事情就饶了你,以后不许再来欺负她,懂吗?”
桑若婷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回去吧。”孟凭澜举步往正厅走去,“我忙着呢,等会袁山和暮野有事要过来。”
桑若婷的刚抬起来的脚顿住了,又惊又喜:“祁哥哥和秦大人要来?表哥,我好久没见他们了,你让我留下来见见他们好不好?”
孟凭澜也不在意,随口道:“你想留下就留下,不过,别动什么歪脑筋。”
孟凭澜刚在正厅坐下喝了一口茶,祁袁山和宋暮野就到了。
两人一位是玄麟卫将军,汝阳武将中的翘楚;一位是王府幕僚,孟凭澜最为倚重的谋臣。这一文一武是孟凭澜的左膀右臂,深得他的信任。
宋暮野和祁袁山差不多年纪,但外貌气质却恰恰相反,和祁袁山的高大英武恰恰相反,他身形清瘦、肤色白皙,一副俊美的文弱书生模样,不过,若是有人因为这个小瞧了他,只怕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年前他陪同奔丧的孟凭澜一起从大宁京城惊心动魄地回到汝阳,立下了汗马功劳;随后南安少民叛乱,又有西戎和北仁王虎视眈眈,是他献了引蛇出洞、瓮中捉鳖之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将叛军首领擒获;最厉害的是,他孤身一人前往南安,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其他几族的少民,以最少的代价赢取了南安的长治久安,从此之后,他在汝阳的声名大噪。
一进门,祁袁山便向孟凭澜禀告了这两天玄麟军选拔将士的筹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