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的官银锭子往工作间的桌子上一抛,两盒上号的伤药也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包三儿搓着脸斜躺倒了大炕上,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彻底了结了!
“怎的才给了十两?耗费了这么些个功夫,这,这若是用来做咱们平日的东西,还不定能翻上几倍呢。衙门里也太抠唆了些。”
跟着进来想给包三儿烧个炕的老韩头眼睛一扫那银锭子就皱起了眉头,满脸的可惜和心疼,打量起包三儿那疲惫的脸来一脸不值。
“我做这个本就不是为了挣钱的。”
转动几下脖子,伸手自己给自己捏了几把,松快了几分筋骨,包三儿盘膝坐了起来,瞧着老韩头已经点着了火,开始往炕洞里塞煤饼子,跟着看了一眼。
“这样派下来的差事,能不出错,那就成了。想想往日那些匠人们的日子,我这已经是够体面的了。”
“哪能这么比,三爷您可不是匠籍,正紧的锦衣卫校尉。”
“那也能算是军户不是!一样不算什么体面人,就这怕还是看在咱们算是邻居的份上呢。”
邻居?锦衣卫可不讲究这个,您这么说您自己信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老韩头担心的是别的。
“老奴倒不是贪财,只是这世道自来越是便宜的越是没好,这样的几样精巧东西,只给这么些个银钱,若是别处知道了,也想来请了三爷您上手,那……咱们小门小户的,有几个胆子敢不接?可若是接了,不说平白的耽搁了咱们自家的买卖,只这耗费的精气神……再是年轻力壮的,也经不住这么耗。”
包三儿听着他这话,再看老韩头那满脸的心疼担忧,一时倒是笑出了声。
凭的这老头往日有诸般不妥,只这心疼他一条,也不枉他这么尊重亲近了一场。
“十两银子在咱们家看来,确实不算高,可放到那些寻常人手里呢?都够一家子一年的吃用了,即便出去做暗探的银子趁手些,在这上头也舍得花销些,可他们若是没人脉又有几个能知道我这里的本事?能寻上门来的,怕多是耳目灵便的,人脉丰厚的,这样的能不知道衙门派活和自己求购的区别?”
老韩头听着这话很是有理,不禁也点了点头。确实官买自是不一样的。
“可……”
“知道我做的好东西关键时能救命,还为上官供着活计,哪怕是为了能早些拿到手,为了得罪人呢,这些机灵人也不会强买强卖,若是逼急了我去上告,他们能有好处?能出十两的,能出不起15两,20两?为这几个钱得罪人,这些人没那么蠢。”
要是这么说,那就更有理了,老韩头点头点的愈发自如起来,脸上也终于浮起了几分笑。
“还是三爷脑子灵便,想的周全。”
在锦衣卫衙门边上过日子,若是不想的周全些,那日子能太平?哪怕本来是个棒槌呢,日积月累的用心下来,那心思也能细的和头发丝一般了。
不过有一句话包三儿只在自己心里想想,却没有告诉老韩头。
有钱,有人脉,还能大大咧咧的寻上门要便宜的,那不是蠢蛋,就必定是后头有后台的,这样的人哪怕是真要耗费心思白干,他又能怎么的?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啊!
放下这些个琐碎心思,包三儿转头又问起了了这几日他专心做活时的生意。
“好着呢,也就是这几日三爷您忙着,老奴这才没说嘴,特别是早晚交班那时辰,有好些个小内官们都来咱们家吃,虽说有些个手里银钱不多,吃的便宜,可量上来了,一样挣的不少。”
说起这个,老韩头倒是想起了昨儿老崔头和他说的事儿,忙正了正脸色,
“老崔头让我来问问三爷,咱们那汤是不是多上几个。”
“嗯?多上几个?两大桶还不够?等等,你说小内官?没几个钱?这些人可是吃那带荤腥的汤下饭?”
“可不就是如此嘛,听说,那宫里管着这些个最底层的大厨房油水很是稀少,每每都是什么清水炖白菜之流,一个月才有一回能吃上带着油花的汤水。若是老弱的那些也就罢了,吃惯了也忍得住,可有些个七八岁上的孩子,本就是肚子像无底洞,最是馋嘴的时候。知道咱们这里一碗子荤汤才10个钱,哪里还忍得住?自是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来您想想宫里这些人的数目,能少了去?”
这时候大明宫内的太监人数是不少啊,想想明皇宫的面积(明朝景山公园和什刹海、后海、□□都属于皇城范围),要维持这么些地方人能少了去?即便清理过几回呢,人数也有小一万上下。
这么多人里哪怕只百分之一往他家这铺子来……包三儿龇牙惊了一下。
“这么算确实不成,这么的,每日荤汤在多一罐子,做什么,让老崔叔自己想,不对,也不用多想,直接上羊骨头汤、牛骨头汤。熬得浓些,撒上葱花,这时节,又能补身子又能驱寒,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