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问到程夫人进京来做什么的时候,程夫人表情略微不自然。
"程夫人若是有什么不便也可不用告之。"沈风立刻出声,"不过我们两家也算有缘,若有哪里需要帮助的程夫人尽可言语,不必客套。"
"对对对,看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算大人无所谓,也还有孩子呢。"容氏立刻拉住程夫人的手,她对这个说话坦然的妇人很有好感,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家小儿子实在是有些太过上赶着,真真是没眼看。
"其实我上京的理由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事情有些糟心,说给你们听倒是给你们添了烦
躁。"程夫人觉得自己真是出门遇贵人,这童姑娘当年救了自己母女,如今童姑娘的夫家人也这么和善。
沈家人∶主要是自家小五太过异常,都要贴你闺女眼皮子底下了,还是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程夫人的故事很狗血也很常见,左不过就是一个陈世美负心汉而已。
程夫人原本是一个镖师的女儿,从小跟父亲学了一身武艺,虽然没有兄弟但一家三口过得也算富足,可惜她十二岁那年她爹跟着镖局出镖之后再回来就是一具尸体。
镖局这一趟镖死伤惨重,连镖头都死了。
程夫人的娘受不了打击,病了半年被娘家人接回娘家,然后就直接改嫁了。
十二岁的程夫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孤儿,谁也不愿意管她,还是镖头夫人看她可怜收留了她,之后她就住在了镖局。
后来镖头的儿子生了大病,算了生辰八字让她结亲冲喜,她也同意了。
她还记得被孤身一人扔在家里又冷又饿的时候,是一身孝衣的镖头夫人把她领回家,给她热饭热菜,给她棉衣软被,还让她跟着继续习武。
再说看惯了满身肌肉的镖师们,镖头家这个会读书还白白净净的少爷,她还是很喜欢的。
十四岁的程夫人成了十一岁程垣皓的未婚妻,再后来镖头夫人病重了,程夫人年纪小小就撑起了镖局,一边供养着未婚夫上学,一直到镖头夫人弥留之际为他们二人主婚,让两人在百日热销里成婚。
因为是热孝中成的婚事,所以一切从简,一直等到孝期结束两人才正式做了夫妻,之后就是程填皓先考上了举人,之后就到了京都考进士。
然而她没有等到状元丈夫衣锦还乡来接她,只等来丈夫在京都另娶县主的消息。
"因为当时我们成婚的时候根本没有婚书。"程夫人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笑容,"程家族人都站在他那一边,而我也没有婚书为证,所以我来京都其实就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永康王府……."虽然一个年轻的状元确实难得,但是永康王府什么身份地位,决计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的。
"我知道的,他的户籍上是未婚的。"程夫人摆了摆手,"我进京除了来看看之外也是想和女儿有个安身之地,进京的路上我就听说了城郊有一家武馆,恩人可知晓到底怎么回事儿?"
程家的镖局说到底也不是她的,如今镖局的主人都不承认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份,她在镖局肯定是待不下去的。
而且这些年为了保住镖局,她没少和程家那些族人斗智斗勇,仇怨肯定是结下了,她倒是无所谓,但女儿还小,她不想冒险,所以还是早早离了程家的地儿好。
"这可巧了。"沈华一击掌,"那武馆就是我们家的,馆长就是我爹。"说完朝着沈天赐示意了下,只不过还没有等沈天赐说什么,沈华立刻扶住自家未婚妻的肩膀,"不过程夫人,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去武馆,你看我家小梅花怎么样?漠西十三镇大司世女殿下,大家都是女子,我觉得程夫人跟着我家小梅花更好。"
"二哥哥说的对,我和大嫂正好要开一家镖局,不知程夫人可愿意给我和大嫂当这个镖头?"苏梅香确实要和童绾合作开设一个依托童家商队,谢家船队,和苏家马队的镖局,程夫人这样一个内行人真是来的恰恰好!
"多谢两位夫人看得起,洛兰定然不负两位的厚望!"程夫人立刻站起来,拱手拜谢,"我本姓洛,名洛兰,诸位叫我洛兰便好。"
"哪能直呼名字,以后我们便称呼你洛娘子了,那程程是不是就要改名洛程程了?"童绾笑着问道。
"程程还没有上户籍,倒也不用改名。"洛娘子笑着道,"这些年我也有一些积蓄,明日便去看看能不能在京都落户。"
"洛娘子不必担心,明日我遣人帮你们母女办理户籍,你安心便是。"谢砚微微一笑。
洛娘子立刻笑着道谢。
用过了酒楼里沈清弯心心念念的酸辣粉蜜汁烤鸡之后,一行人也不逛了,直接往回走。
巧合了,就在门口遇到了带着丫头婆子出来的永康王府县主。
县主看上去是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些腼腆的女子,她其实不怎么认得沈家的女眷,但是谢砚她早年见过一次,再加上沈家兄弟的双胞胎特征,一个照面就能猜到这群人是谁,于是大家很客气的见了礼。
两拨人,一群出门,一群进门,背道而驰。
县主似乎感到有人在看她,转头就和靠在大人肩膀上的小姑娘对上视线,县主对着小姑娘温和笑,小姑娘没有笑,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似乎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怜悯。
等到县主再想定睛看过去,那小姑娘已经被旁边的小男孩拉着说话了。
县主好笑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胡思乱想,然后踩着酒楼的台阶一路上去。
她和自己最好的手帕交就约在这里,这两年她过得颇为不易,如今终于云开雾散,也能光明正大出门和小姐妹好好聚一聚了。
只是当她走进包厢的时候,她的手帕交却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在她的再三追问下终于将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全部说给她听了。
县主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边上的丫头婆子更是气得眼睛红了。
"县主,这可如何是好?"丫头着急的问道,"这要是人闹上门来。"
"依我看闹上门来倒不至于,但是那个洛娘子现在和沈家谢家搭上线了。"手帕交也觉得这事儿是真的糟心,但凡早一点还有挽救的余地。
"闹不闹的都是小事,就怕这事儿被人知道了,成了王府的把柄,甚至还牵连到三殿下和宫里的淑妃娘娘。"婆子看得更远一些。
县主抬手阻止丫头和婆子的话语,转而握住手帕交的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这事实属家丑,无法与外人道清,你可一定要帮我守住秘密,否则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县主红着眼睛看着手帕交。
"县主不可说如此丧气之言,我自会保密,便是梦话都不会说的!"手帕交的夫家家世一般但是人口简单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和县主交好,全家都支持的,她自然是希望县主好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县主抱住手帕交,缓缓松了口气,原本温和的双眼却流露出狠意。
王府里长大的,连王妃嫡母和淑妃嫡姐都宠爱,还帮她请封爵位的庶女,又哪里来真的温和腼腆?
好一个程垣皓!好一个状元郎!
居然胆大包天骗到永康王府头上来了!
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晚上回家的程垣皓第一次发现原本害羞的妻子居然异常大胆∶"县主今日怎么了?"
"我今日见了幼时的手帕交,看到了他们家的孩子实在可爱。"县主垂眸好似很害羞的靠进程垣皓的怀里,"我也想为夫君早早诞下麟儿,夫君你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