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你又再做什么?”
温梨笙转头道:“我在问世子是想让我给他当牛,还是想让我做马。”
就这一句话,就能把温浦长的鼻子气歪:“逆子,还不给我过来!”
温梨笙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走到温浦长的面前,被他点了点额头,而后带着往外走。
温梨笙走出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谢潇南,见他锦衣染血立于灯盏之下,眸光却柔和,与她对上视线时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这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如今胡贺梅三家已经落网,温家再无威胁,父女俩别过众人之后直接回府。
温浦长这几日似乎也累得不轻,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温梨笙扒着车窗上往外看,雪花落下的时候停在她的鼻尖和眼睫上化为小水珠,温梨笙看了一路,心绪纷杂。
现在尘埃落定,不知道虞诗会如何,胡镇说她身上有毒,也不知那毒好不好解,胡山俊和贺祝元又会有怎么样的生活,沈嘉清的师父何沼为搬到胡家潜伏多年,如今也能自由了,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
还有先前在茶楼,谢潇南安排单一淳部署的事不知是什么,单一淳今夜并没有现身,说明他在做的事与胡家无关。
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余下的一些细碎问题,处理起来并不难。
温梨笙回家就睡了,这段时间的担忧和这几日的紧张情绪仿佛还有后劲似的,慢慢在心中消散。
后半夜胡家贺家被抄,尚在睡梦中的人尽数被拉起押入大牢中,上上下下处理了百来人,谢潇南直到天亮才回谢府。
温梨笙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喊了一声来人,门被推开,休养好些日子的鱼桂出现在房中,面上都是笑容:“小姐,你醒了?”
温梨笙看到她有些惊异,奇怪道:“你在这干嘛?不好好养伤。”
鱼桂便说:“奴婢本来也没受多重的伤,休养这些日子已经好很多了,不必整日在床榻上躺着。”
她道:“那也要少走动,免得牵扯到伤口,不容易长好。”
鱼桂道:“无碍,奴婢身子结实着呢。”
说着她前去温梨笙的藏衣阁里挑拣:“小姐,今日是年三十,要穿什么衣裳呢?”
温梨笙下榻伸了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想了想而后道:“今日是个吉利的日子,我爹他们又了结了十几年的旧事,算是喜事连连,今日就穿大红色的吧,喜庆。”
鱼桂应声,从藏衣阁中挑出了大红色的冬衣,最后给温梨笙穿了红色的宽袖短袄外面加一件雪白兔毛坎肩,下裙是墨红色的百褶裙,衣裳以金丝绣着金元宝金铜板等纹样,长发披着,前头扎两个丸子,看起来极为俏皮伶俐。
温梨笙洗漱完之后出门,就见温浦长站在院中亲自清扫落雪,街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的传来,带着年味的喜庆。
“爹!”温梨笙站在檐下叉着腰大喊一声。
温浦长被吓了个哆嗦,举着扫帚就追她:“你就可劲儿吓我,把我吓死了看谁乐意给你当爹!”
温梨笙跑得比他快,跑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笑嘻嘻道:“爹你能不能跑快一点啊,你这么追我追到明年也甭想抓到我。”
温浦长气得加快速度,温梨笙一边跑一边回头乐:“还没我上回在风伶山庄看到的王八蹿得快。”
温浦长前几日就住在风伶山庄,他知道温梨笙口中所说的王八,个头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蹿得特别快,有回他在路上走着,那王八就蹭地一下从他面前蹿过去了,把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个大黑耗子。
一听到这个逆子把他跟那王八对比,当下气得蹦起来:“逆子,你给我站住!别让我抓到你。”
“加把劲儿啊爹,跑起来呀!”温梨笙一边回头看他一边哈哈大笑,笑声清脆悦耳,惊落枝上雪。
正笑的时候,她突然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由于是在奔跑中撞上的,力道相当之大,脸往柔软的貂裘中埋得很深,而后又回弹了一下往后倒去,幸而有一只手伸出来揽在她的后腰,将她往后倒的身体拉住。
温梨笙抬眼一看,才发现是谢潇南。
当然这时候温梨笙也没时间与他说话,从他手臂里挣脱了就要往前跑,却被他一下就拽住了手腕,温梨笙见温浦长举着扫帚越来越近,急眼了:“世子你放开我!我要挨揍了!”
谢潇南盯着她,并不放手。
眨眼间温浦长就追了过来,到了近前扫帚却放了下来,气喘吁吁道:“世、世子尊临温府,有失远迎、还望世子……”
谢潇南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温大人先歇息一会儿。”
温浦长也没勉强,累得肺都疼起来了,支着扫帚喘气,期间抬头瞪了温梨笙一眼,就见温梨笙藏在谢潇南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看他:“爹,你要不还是回屋里坐着吧。”
温浦长累得厉害,指了指温梨笙,却没能说出话,正巧沈雪檀从后方走来,疑惑道:“怎么回事,这大过年把你爹气成这样?”
“这那能是我气的啊?”温梨笙直接张口就瞎说:“是我爹一大早在院中练剑,说是要强身健体,这才累得喘粗气呢。”
沈雪檀眼睛一亮:“舟之要练剑?怎么不跟我说?我教你啊,你这年纪大了,不如少年体力和学习能力强,必须要有人教,否则容易伤筋动骨的。”
“滚滚滚,”温浦长冲温梨笙和沈雪檀喊道:“滚出我家,别再进来。”
正在进门的沈嘉清听见了,以为温浦长是对他喊的,以往每次进温家大门,只要温浦长在,基本上都会喊上一句差不多的,于是他习以为常扭头就走,还纳闷的嘀咕道:“怎么这次我刚进门就赶我,之前好歹还跟我说几句话才赶的……”
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还是扬声道:“那我下回再来拜访啊郡守大人。”
沈雪檀回头喊:“傻儿子,进来!”
谢潇南似乎是一晚上没睡,忙活到了现在,从席路手中接过几张纸递给温浦长:“温大人,这是昨夜贺启城和梅兴安的招供。”
温浦长连忙接下:“这东西让衙役送来就是,世子劳累一整夜,也该好好休息。”
“无妨。”谢潇南道:“胡贺两家家眷太多,处理起来甚是麻烦,还是等日后回了奚京等皇上定夺吧。”
温浦长点头:“也只能暂时关押着。”
温梨笙在一旁听着,忽而开口:“世子什么时候回奚京呀?”
谢潇南转头看她,“过完年就走。”
“这么赶啊?”温梨笙双眉一撇,有种不高兴的惊讶在其中。
虽然知道谢潇南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归心似箭,肯定是想着尽快回家,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才过完年就要走。
谢潇南点头:“这里的事已经办完,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回奚京。”
温梨笙一想到谢潇南此次回京,往后再见就难了,不由得紧皱双眉,小脸顿时出现不开心的神色。
谢潇南见了,又说:“温大人也会一同去奚京。”
“啊?真的吗?”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事,当即双眼一亮,转头看向温浦长:“爹,你也要去奚京吗?”
温浦长道:“那是自然,我十几年前奉先帝之命来此接管沂关郡,如今事情结束,我自然也回去复命,要回我该得的赏赐。”
温梨笙想起前世,当初事情延伸到了建宁七年的七八月份都还没有彻底结束,胡家也没有倒台,但谢潇南却因为急事匆匆离开了沂关郡,而后她爹也没有提过回奚京的事。
想来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变故,才会让沂关郡的事一拖再拖,直到后来大梁生乱世,她爹就一直守在沂关郡了。
原来是要去奚京复命的吗?
温梨笙一下子高兴起来:“好耶,可以去奚京看看了。”
大梁有名的繁华之都,锦绣皇城,温梨笙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