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还带着睡意的慵懒,说话的声调软软的,努力了几次才将让眼睛看得精神点。
游宗收了剑,笑道:“温姑娘也太客气了,那些东西不是你爱吃的吗?你自己留着吃就好了。”“我留了有一部分。”温梨笙道:“你拿去吧,我自己也吃不了多少。”
话音刚落,就听见“咚”地一声闷响,就见这次谢潇南稚出去的骨刀扎得颇深,他用绳子拉的时候,绳子从刀柄上脱了线,将骨刀留在了树中。
谢潇南侧脸冷然,眉眼沉着,说道:“吃不了那么多为何要买那么多,中午还说不会浪费食物,难不成都是你随口说说?”
温梨笙道:“当然不是,我吃不完不是还有鱼桂嘛,再者说世子手下的士兵也很多,总会有人乐意吃这些东西的吧。”
“他们不吃。”
“世子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吃?”
谢潇南一下就站起来,像是被气到了,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看了温梨笙两眼,最后才带着些许脾气:“我就是知道。”
他说完就上前,将骨刀从树中拔下来,起身回到自己房中。
温梨笙一头雾水,疑惑地问游宗:“游军师,世子是很不喜欢这些特产吗?”
游宗想了下,这才笑着说:“或许是因为温姑娘将东西送给我,没有送给世子吧。”
温梨笙起初还不明白,不过她只稍稍思考,就立马想到了原因:“难不成世子是觉得我将东西东给他的手下而略过了他,十分不给他面子,觉得受到了轻视,所以才生气的?”
“呃……”游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却又不太好解释,于是道:“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温梨笙双眉微皱,面上浮现苦恼的神色,转头回了房中去。
如今这情况,温梨笙在孙宅什么东西都没有,若是在温府或是风伶山庄,她还能挑挑拣拣地找出几个宝贝来献给谢潇南,但现在的她手里只有一些衣物和常用的东西之外也没其他,一些稀疏平常的东西就算是送给了他,也不见得招他稀罕。
两人各自回房之后,游宗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温梨笙送来的东西,盘算着到底是继续练剑还是将东西放回去休息呢?
他站了一会儿,就见谢潇南又出门,往外走的时候瞥他一眼:“提着东西在院中显摆什么?”
游宗纳闷的很,他就搁这站着,也叫显摆?
不过见谢潇南神色不大好,他也没有回话,只好把东西提回了房中,暂时放弃练剑。
晚间的时候,谢潇南敲开了游宗的门,递上一把铁锤和一柄粗剑。
“世子这是何意?”游宗迷惑不解。
谢潇南道:“上回我见你在院中打铁,看起来极有天分,可以继续往这方面努力一下。”
游宗:“但温姑娘说军师就该有军师的样子,不能够做这些事。”
“她懂什么。”谢潇南轻哼一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学会了如何铸剑,就能学会如何挑剑,如何练剑,也能锻炼你的臂力。”
“当真如此?”游宗半信半疑。
“怎么?”谢潇南双眸微眯:“你还质疑起我来了?”
游宗忙道:“不敢不敢,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明日接着打铁。”
“嗯……”谢潇南得到满意的回答,点了点头道:“起早一些,最好是天还没亮就开始。”
“为何?”
“锻炼意志。”谢潇南一本正经道。
许是谢潇南的神色太过认真,游宗哪怕是被骗了好几回,这次依旧信以为真了,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站在院中抡着铁锤,往粗剑上一下一下地砸着。
“用点力。”谢潇南倚在门框边看。
游宗便更加用力,声音在院中回荡,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没一会儿,温梨笙的房门就唰地一下打开,她顶着凌乱的长发满脸怨念地走出来,看见游宗手里那把锤子之后便没好气道:“你这锤子不是让我给藏起来了吗?怎么还有?”
游宗笑了一下:“打扰温姑娘休息了?”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温梨笙抬头看了一下:“天还没亮你就开始了?你比鸡都勤快。”
游宗道:“我们这些人,如今又是反贼又是悍匪的,唯有勤快是唯一的美德了。”
温梨笙气得不行:“这也叫美德?这不是缺心眼吗?你们造反大军就这么穷?连一把剑都买不起,还用得着让军师亲自动手打啊?”
游宗哈哈一笑:“勤俭节约,也是美德。”
温梨笙闭了闭困倦的眼睛,打着商量道:“你们要是真的穷得那么厉害,我可以借你们一些银钱,别在这里折磨我了……”游宗往粗剑上狠狠敲了一下,语气随意道:“温家的钱库已经被搬空了,捎带着风伶山庄给你的那一批嫁妆,实在是价值不菲,足够我们打上奚京了。”
温梨笙大吃一惊,当下困意消散,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什么?你们还去抢我家了?”
“不是抢啊,是得了温郡守同意的。”游宗道。
温梨笙一时拿不准主意,思绪乱成一锅粥。
她爹同意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倒戈谢潇南了?还是说这只不过是她爹不敢得罪谢潇南出的缓兵之计,毕竟破财消灾,恐怕这也是为了稳住谢潇南,不让他搜刮民财才做出的下策。
温梨笙正肉疼的时听游宗说:“如今温家倾囊相助,再加上你那份不菲的嫁妆,届时我们打下奚京,世子定当会将你的功劳也算在其中的。”
温梨笙便道:“千万别,我可不想跟反贼为伍,我忠心为国,坚决支持……”
说话间,她的余光一下就看到了倚在门框边的谢潇南,情急之下嘴里打了个秃噜极快地改口:“支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真理,若是你们到时候真的成功颠覆天下,那我也必将成为世子的忠实拥护者,希望世子千万要记得我们温家曾经的奉献。”
听她前言不搭后语,游宗奇怪道:“那你究竟是要赏赐还是不要呢?”
温梨笙没说话,转头看了谢潇南一眼,就见他嘴角轻动,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容,转身进了房中关上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不用管,只需好好利用温家的这笔钱就好,别打水漂。”
“那是自然。”游宗说着,将铁锤狠狠砸在剑上。
温梨笙与他说了两句,困意也消失不见,抬眼看见天上竟飘起了雪花,于是问道:“今日是腊月多少了?”
“二十四吧?”游宗道:“好像是沂关郡的小年日?”
温梨笙嗯了一声:“是啊,小年到了。”
她又与游宗说了几句话,转身换好衣裳洗漱好,先是给温浦长写了信,然后又简单吃了点东西,挨着正午的时候她跑去膳房,随便找了个下人代替她敲钟,自个则钻进膳房中拉着老厨子教她煮面。
折腾了好长时间,才将一碗香喷喷的骨汤面做好,她端着面出门,外头的雪势也大起来,跟柳絮似的飘在空中,她便让鱼桂撑着伞,缓步往庭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钟声响起,正午时间到,所有士兵停下操练前往膳房用餐。
她则是上了石阶,站在谢潇南的寝房面前,正准备让鱼桂敲门的时候,却见房门自己开了,谢潇南抬眸与她对视,然后目光一落,看见她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问道:“何事?”
温梨笙扬起个笑:“世子,我来给你送面的。”
“我不吃面。”
“吃一点吧,这是我亲手做的。”温梨笙仍旧是笑:“而且这面可不一般呢。”
“什么?”谢潇南被她这神秘的模样勾起了兴趣。
“你先吃,吃完我再告诉你。”温梨笙端着面,压根就不见外,抬步就走进了房中,将面搁在外间的桌子上。
谢潇南也折返回来,关上门阻隔寒气,房中又变得暖和起来,他脱下大氅坐于桌前,看了她好几眼,见她面上始终都是笑,就跟她先前托他送信的时候一样。
也许又是为了送信。
谢潇南在心中猜测,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骨汤熬煮得很香,里面还打了个鸡蛋,面条根根分明有嚼劲,吃起来很香,正好又赶上谢潇南饿了,于是方才还说着不吃面的人,不一会儿就将一碗面给吃完了。
他搁下筷子擦擦嘴:“说吧,又是什么事,送信还是买东西?”
温梨笙先是露出个意外的神色,继而又笑着说:“都不是,为了答谢世子对我这些日子的照拂,我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送给世子,便想着自己煮一碗面。”
“这么说来,你什么都不要?”
温梨笙道:“今日是我生辰,这碗面是我的长寿面,我便将这长寿面让给世子,让世子沾沾我这个寿星的喜气,自此前路坦途,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举打败梁氏皇族,成为天下之主。”
谢潇南心跳一滞,千万情绪同时涌出。
他明知道温梨笙说的这番话并非是出自真心,但却还是难忍心中悸动,眸光紧紧地盯着她,久久不曾挪动。
恍惚间他想到,自从十八岁生辰起,他已经有六年未曾吃过长寿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52315:22:22~2022052401:0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长梦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业余吃鸡12350瓶;小阿离、小碎花20瓶;五月女友小荷、一叶轻舟泛、麻秋秋、amanda10瓶;千蝶7瓶;七斛星5瓶;一叶蔽目3瓶;兔神1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