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德有意无意往门口瞟了两眼,刻意放大的声音,与其说调侃霍朗,不如说同时调侃了霍朗和司宁宁两个人。
屋里霍朗讷讷干笑回应,门外司宁宁耳廓臊得发热,可转身进屋时,又做出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还好那会儿拎到阴凉放着了,要不被太阳一晒,这肉指定要臭了……对了叔,这还有点糕点,自己做的,里面的榛子都是山里捡的不值得什么钱,带过来给你和婶儿尝一尝。”
“哎哟,哎哟,这真是……”顾三德一手接了司宁宁递过去的肉,一手又接过司宁宁递过去的两个油纸包裹,眼睛都不知道往两只手哪只手上看合适,“你说你们,不好意思空手过来,那意思意思就是了,这又是肉又是点心的……自己做的?”
顾三德先是看了看司宁宁,接着抬起手又看手里的油纸包裹,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手巧啊!司同志真是手巧!快快,坐下坐下!我这就去烩面疙瘩,今儿高兴,咱们一家子坐下吃顿好的!”
顾三德说的“吃顿好的”,其实就是面疙瘩加上霍朗带来肉,并且碗饭端上桌时,司宁宁和霍朗的碗里肉片堆得冒尖,反之顾三德碗里,只是半碗带了点荤腥油花的清汤……
一顿饭吃得司宁宁感慨万千,等从顾三德家里出来,回家路上司宁宁都忍不住地感慨几句:“叔是不是太敦厚谦和了?”
“听说教养他的那位往前推几十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在宫里头都有人……你想吧,叔多少沾了点书香笔墨的气息,纵使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贫农,行事方面也还是会和普遍农民存在些许的差别。”
霍朗淡淡道,说着余光睨向司宁宁,他沉下嗓音问:“过来这边会觉得有压力吗?”
“压力?”司宁宁拧了拧眉,疑惑不解回望霍朗。
“他也算我的长辈。”
虽然没有血缘,但关系亲近不比有血缘的差。
“不会。”司宁宁诚实摇头,搭上霍朗的手跨过田埂边缘的横木,踏上回家要经过的那片山林,“除了姥姥以外,我家没有长辈也没有亲戚会像三德叔这样亲和地对待我。”
“老实说,其实我还觉得挺稀奇的。”
不为名,不为利,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相处还能像家人一样关怀唠叨,司宁宁没体会过,乍然看到确实很惊讶。
霍朗听出司宁宁话语中隐含的意思,步伐不由微微顿住。
在这年代越穷越光荣,并不讲究出身高贵什么的,但霍朗出身家庭非比寻常。
他这样的人,在选择另一半这件事情上,其实有着非常多源自组织和外界束缚,其中很严肃的一条就是女方的家庭底细必须得清白,干净。
所以,在和司宁宁确认关系之前,霍朗早就走程序私下了解过司宁宁的过去。
当然,霍朗了解的是原本就属于这个年代的司宁宁的过去,而非来自于未来世界的司宁宁。
可即使如此,有关于两个司宁宁的那契合又相似的过去,足以击中霍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在一瞬间,霍朗深邃桃花眸被软和、柔情与心疼等多种复杂情绪充沛,他侧头看向司宁宁,神情认真态度虔诚像是许诺一般说道:
“现在有了一个不是?”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发自内心的爱你,呵护你,到时候要是他们唠叨起来,你可别嫌烦?”
司宁宁感受着手背源于霍朗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心底垒砌的防备堡垒有了一丝丝的松懈,她调皮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这个我现在可不能跟你保证,得等到时真正经历的时候再看。毕竟万一他们真的真的太唠叨,我忍不住回嘴怎么办?”
霍朗轻轻低笑,松开司宁宁的手大跨步往前走了一步,躬身说句“上来”,等司宁宁爬上他肩头时,他又用浑厚磁性的嗓音说道:
“纵使你口才不差,嘴皮子利落,到时候真要是辩论起来,未必说得过他们。”
“唉?为什么?”司宁宁双手自后方环住霍朗脖颈,小脸附在霍朗耳侧悄声问。
“挠挠。”
霍朗侧脸被司宁宁呼出的气息勾起一阵麻痒,歪着脖子在司宁宁胳膊蹭了蹭,没得到缓解后就含着司宁宁帮他挠一挠。
司宁宁依言,腾出小手帮霍朗轻轻挠起侧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