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难免总要时不时上茅房跑几次,顾田氏这样还算好的,但是她也不敢屈着自己,万一憋出什么毛病了呢?
小婢女年纪实在小,一看就没经过什么事情,闻言呆了呆,道:“秉老夫人,园子里的茅房只有前院宴客的地方有,这后花园中没什么休息的地方。”
顾田氏回头看看,她们一路赏花,已经跨了大半个园子,现在再回去可太费时间了,说个不好听的,老太太能不能撑到回去都不好说。
一旁跟着的莺歌面上有些为难,那小丫头见了,皱眉想了想,忽然灵光一动,道:“我知道了!”
顾田氏和莺歌都看向她,小丫头脸红红的,道:“这园子最西面给侯爷留了一个小院,离这很近,就几步路,侯爷几乎没来过,那边也没什么人,我带您去那边吧。”
莺歌想想,没觉得有什么太多不妥的,事急从权,想来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点点头,带着顾田氏跟着小丫头往西边走去。
走了没几步路,果然见到有个藏在绿茵中的小院,院墙遮遮掩掩,乍一看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小婢女领先一步,推开院门往里探了探,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回头道:“想来侯爷仍然没来,这院子平日也是闲置不用的,只有一个看院门的退下来的伤兵,我看他没在,许是去哪吃酒了,老夫人只管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就是那个屋子。”小婢女还给顾田氏指了指路。
顾田氏见状道了谢,小婢女连说不敢。
顾田氏进门去,照着小婢女指的方向过去。
莺歌也在院外等,她家老太太这种时候不爱叫人跟着伺候。
顾田氏进院,院里果然没有人,她进了茅房,解决了一下个人生理的问题,出来之后却听见院子影壁之后有点动静。
她怀着好奇转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一个矮小的汉子正在院子中洒扫。
院子正中摆了一口装满水的大缸,那汉子打着赤膊,挥舞着扫帚,蘸着缸中的水正洗刷院子。
只是那赤裸的肩颈背上全都是血肉模糊的烧伤,虽然早已结痂,但烧伤留下的疤痕仍然提醒着看见的人他曾经有多疼。
那汉子听见动静,回头看,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夫人,想起今日府中大小姐开园宴客,便咧嘴笑了。
嘶哑的声音从被灼伤的喉咙里吐出:“老夫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顾田氏看见了他的脸,只能用面目模糊来形容。
但是她一把年纪,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闻言解释了原委。
她看着这人,心想,应该就是那小丫头口中看门的伤兵了吧,不由得又因此想到了自己的两个杳无音信的儿子。
她正巧也走累了,坐在院中的石墩子上,问道:“孩子,你这伤……是打仗打的吗?”
那汉子扯着嘴笑了一下,脸上僵硬的皮肉整个都动弹了,看着更加可怖,嘶哑着道:“是……有五年了吧,当年先朝梁王反叛,咱们周老将军领着玄甲军攻城,城墙上热油一浇,我便这样了。”
说完他又挺满足地笑了:“我算是走运的了,还捡回一条命,当初伤兵营里烤肉味久久不散,多少兄弟生生熬了七八天才没的。”
许是很久没有和不带异样眼光的外人聊天了,这个汉子打开了话匣子:“还好咱们周老将军,不,现在该叫公爷了,公爷仁善,给我们这些废人找了个糊口的活计干,不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