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他的勇气啊!
除非,卡帕根本不会留活口。
也就是说,尾焉如果被杀死,那么她也是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宫殿的。
叶绒:“………”
叶绒居然也不是很意外。
不如说,在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叶绒看向卡帕,留意他的每个举动,这会儿他似乎被尾焉的话逗笑了,还在笑,可笑里带着明显的自上而下的杀意。
就好像端着一杯开水站在蚂蚁窝前的小孩。
但卡帕明显不是小孩,但他依然觉得夺取生命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
叶绒:“………”
是个脑子不怎么正常的王子。
然后,她就看到这位王子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叶绒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那赤裸的、不带任何遮掩的恶意。
叶绒:“………”
卡帕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尾焉,笑着说:“像叶绒小姐这样美丽的女人,你不觉得她最适合侍奉在神明身旁吗?这样她就能永远保持美丽的样子,作为人牲。”
他话音落下。
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水滴落入水面的声音。
空荡荡的封闭的空间里,那滴水落入湖面的时候带着回响,好像是在耳畔响起的。
卡帕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当他看到自己身后的两个人陷入了一种不正常的状态,他们双目无神,好像在发呆。
一个人发呆就算了,俩人的神情此时一模一样,好像魔怔了般。
怎么回事?
卡帕不是个蠢人,瞬间察觉到什么,他看向尾焉,难以置信:“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尾焉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信步走到他面前,语调慢条斯理的语调中却透着一股子疯狂,他笑着:“你刚才说,要把谁作为人牲献上去?”
“………”卡帕此时不知道是他搞的鬼也就白活了,超出常理的事让人很难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譬如此时。卡帕惊骇地发现整个大殿的空间好像被强行分离了,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唯一不受到影响的是跟随尾焉而来的女人,她端正地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右手手肘抵在旁边的桌上,托着腮在想着什么事,好像静止了。
不,不是静止,她还在动,只是非常缓慢。
卡帕终于明白过来,外边的时间才是正常流速,是这个被强行分离的空间被加速了。
眼前的一切匪夷所思,也冲击着他的认知。
卡帕心跳得很快,背脊紧绷,发白的骨节和紧咬的牙关无不说明他此时非常惊惧,那是人类在面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对未知事物产生本能的恐惧。
卡帕强作冷静:“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们不是很清楚吗?”尾焉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所以你们才这么急着要杀死我,因为你们也害怕被反噬啊。这么多年,你不是最清楚我最想要做什么吗?”
话音落,尾焉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看着面上开始出冷汗的卡帕,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柄匕首,语调仍是慢条斯理:“你刚才激怒我,是不是对能杀死我这件事毫不怀疑,非常确信我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不过,你确实激怒我了,我本不想在她面前见血,可你实在是非要找死,我就只好成全你了。”尾焉也没怎么动,卡帕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击了一拳,整个人眼前一黑倒下,额上汗如豆大。
“你、你要做什么………我是、扶锡王室,你不能杀我………”
尾焉意外地挑眉,解释道:“三王子殿下,你误会了,我当然不会杀你。杀你实在是太仁慈了,你觉得我是一个仁慈的人吗?”
卡帕:“………”
卡帕因无法动弹而趴在地上,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视线就好像再看什么脑子不好的蠢货,卡帕觉得羞辱极了,以及察觉到尾焉根本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能在那样的撞击和爆炸中活下来吗!他是恶魔啊!这个恶魔为什么就是不死呢!
“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卡帕开始语无伦次。
尾焉实在没忍住,笑出声:“那你怎么就不知道今天是你遭报应了呢,我分明是来清算当年的账啊。”
说起过去的事情,尾焉情绪并没有失控,他不喜欢大喊大叫地宣泄自己的怒火,因为那样毫无用处,11年前他就明白这点了。
他因目睹妹妹被生生折磨死而怒不可遏,但他的怒火甚至在那些人看来很可爱。
就好像他现在看卡帕这无能愤怒的模样,确实挺可爱的。
“还记得我的妹妹吗?”尾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是像蛇类一样的冰冷,他喟叹一声:“她那么乖那么聪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和正常人不一样,她明明知道我是个天生坏种,也怕我,可她害怕归害怕,却始终不把我丢下,一直拽着我,怕我独自走远了………每天吵吵嚷嚷的,我也习惯了,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想着将来她嫁人了是不是也还要拽着她这不省心的哥哥。我很期待她长大,期待她离开尾氏过自己的人生,期待看着她遇见所爱之人,期待她穿上婚纱的那一天,一定很漂亮。可她这一离开啊我才发现,你们是多么地可恨,要把我唯一的妹妹夺走,让我永远不能看到她长大的那一天。”
非常平静的语调,却更加让人脊背发寒。
卡帕因为喘不过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像破风箱般,面上因痛苦而表情扭曲。
“你知道吗?”尾焉半跪下来,白色的袍角坠下,好似在深渊上落了一把积雪,“他们告诉我,人牲死前要遭受极致的痛苦,不是直接杀死,不然没有经过痛苦的历练是没有资格接受香火供奉的。”
“她所遭受的一切,你今天也体验一下吧。”他慢条斯理地说:“首先是割掉舌头,免得大喊大叫惊扰了神灵………”
尾焉随意地锁住他的喉咙,他笑着说:“步骤我都记着呢,三王子殿下请放心,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我在脑海中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了,必定让你满意。”
卡帕因为太过惊惧瞳孔放大,可因为无法挣扎,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一阵刺痛过后,他连呜呜声都无法发出,像一只拨了毛待宰的家畜。
“然后要把嘴巴缝合起来,模样太过丑陋就不雅了,唉,哭什么,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尾焉一字一句复述,“要遭受最极致的痛苦心才诚,才有资格享受香火的供奉………”
尾焉一边说一边引线穿针,他下针的动作一点儿也不生疏,非常优雅,就好像是在丝帕上绣花。绣完后,他看着整齐的针脚,很是满意:“放心,你不会现在就死,还要再等一等,人还不齐呢。”
最后一句话,是他听到恶魔最后的低语,那是卡帕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尾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血,又看了眼阻断的空间外的少女,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将手指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叶绒没有缘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她隐约发现哪里不对劲,可又没有哪里不对劲,尾焉还好好地坐在他的座位上,而三王子卡帕………三王子卡帕呢?
叶绒眨了眨眼,她也就眨了下眼皮,怎么人就凭空消失了!
叶绒有种半夜听到鬼故事的头皮发麻,但此时显然不是去想鬼故事的时候,她看向旁边心情愉悦在喝茶的尾焉,走了过去,挨着他小声地问:“尾焉,你刚才看到卡帕王子离开吗?”
“嗯?”温暖柔和的玫瑰花的味道凑到近前,一下子冲淡了刚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他忍不住抱了抱面前的少女,“看见了,他不会回来,也不会管我们了。”
叶绒:“………”
叶绒觉得这未免太儿戏了,而且她根本没看到他离开,她真的只是走了会儿神,但其实目光一直都在关注卡帕的举动,怕他突然对尾焉动手。
可叶绒就眨了下眼,卡帕不见了,而卡帕的两个负责安保的人居然没发觉什么不对,神色肃然地站在原地,他们好像在走神,等他们意识到卡帕王子不在后,相视一眼,看了眼坐在原位一步没移动的尾焉,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后,叶绒顿了顿,问道:“那我们要在这里继续等吗?”
“当然不。”尾焉稍稍松开她,轻声说道:“我还要去一趟王宫里的宗祠,就是上回绒绒跟我一起上香的庙宇。”
“………”叶绒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尊少女神像,顿了顿,放轻声音:“我们可以自己去吗?”
尾焉露出一个笑:“可以。”
听到尾焉说可以,叶绒也不反对,因为尾焉真正的目的好像就是那尊少女神像,而叶绒也想要确认那尊少女神像到底是不是尾嫣。
尾焉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绒绒,我们走吧。”
“嗯。”叶绒迈步跟上,然后发现尾焉的衣袖处染上了红色的湿迹,那一点暗红色在白色的衣袖上十分醒目,好似雪中红梅。
………带着些微的血腥味儿。
叶绒怔神,血腥味儿?:,,.